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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月琴(2 / 2)

难怪当日设宴送行时,爹一定要自己去相陪,又拉着吴栋的手密语了好半天!怎么办!爹兴高采烈地走了,午后的太阳伏在波面上,冰灵感到自己也一样软绵绵的。

然而,不久就听到边疆战事告窘,朝野一片恐慌,洪武皇帝权衡再三决定御驾亲征,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拔往战场,江南的选妃停了下来。那本是好的,可爹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吴栋在御前再三进言,竟颁下圣谕,册封了一个黛妃的名,伴驾出征!国难之时,凌大人又不住伏求天恩,又被重新起用,也慷慨赴战。

萨家。

“残儿!你准备得好啦吗!”凌大人宽袍皂履,俨然朝臣打扮,胯下战马打着响鼻在萨府门外来回踱着。

姆妈当然知道凌大人作的什么打算,满心的无奈,口里却只能不住说道:“残,到战场一定要奋力杀敌,保住大明朝的天下!为萨家,为你爹爹添光啊!”抹一把泪:“此去定要仔细行事,听凌世叔的吩咐,凌、凌世叔会照顾你的,”凌大人横了她一眼,道:“走罢。”一转马头,和日残并驱而去。旌旗过后,大街上空荡荡的,急促的马蹄声仍远远传来。

战势时好时劣,两方成胶着之态。

朱元璋坐在大营里,将两腿一舒,伸了一个懒腰,道:“凌大人,你说怎么办!”

凌大人搓手道:“如今大军已经深入敌境,再不能贸然而驱。时进霜月,苦寒难耐,敌军抵死不出兵,是要等我军粮草一绝,才全力一戈!是要陷我军于进退两难之地!”朱元璋大头一点:“恩,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进也进不得,退也无法!眼看坐吃山空,他娘的该怎么办!”凌大人闻言一怔,嘴角暗笑。朱元璋草莽戎马,哪里理会这些小节!站起来负手走了个来回,凝眉道:“马上就要到春节了,战士思念家乡,人心浮动得很,但我军如一撤兵,必会被敌人四面围击,那时就真要全军覆没了!”

凌大人心念猛动,唇角一抖,正要说话,忽然帐门一揭,飞进来许多雪花,帐中的篝火呼啦一下窜起老高。吴栋走进来,跪奏道:“皇上,萨日残带来了!”

朱元璋做势叫他进来,日残铠甲战袍走了进来,俯首便拜:“臣萨日残参见皇上!吾皇……”不待说完,脖子上陡寒,吴栋一把明晃晃的佩刀早架在他脖子上!萨日残大吃一惊,叫道:“皇上!这!”朱元璋大鼻恩了声,缓缓道:“吴栋,你给他说!”

吴栋哈哈笑道:“是!萨日残,你就是那钦点的蒙面大盗,你以为瞒得了多久么?”他把刀又往日残脖子一顶,道:“萨将军先大人自蒙元王朝颓灭后,归顺我大明,那自是尽心竭力,鞠躬尽瘁,萨将军疆场杀敌时果然有萨大人遗风,骁勇刚敢!呵呵,可是吴某是和萨将军交过手的!日前野狼坡一战那是有多凶险!萨将军自然而然使出些厉害招数来,我当时便就吃惊,到晚上悄悄去你帐外窥探,竟叫我看见了你心口上三处箭伤!”将他战袍一拉,顿时现出胸口箭伤。

日残面色煞白,不说话。

朱元璋坐回帅座,找了个极舒服的姿势道:“你不说话?那便是认了,”陡然间一掌拍在安几上,军书战报滚了一地,大声道:“萨日残!你好大的胆子!”叫道:“吴栋!推下去!”凌大人见朱元璋凶神恶煞,小腿肚子竟突突几抖,勉强说道:“皇、皇上息怒!”

朱元璋道:“哦!凌大人有什么话说?”凌大人道:“皇上,如今我军正处险境!乃用人之际!臣之见,何不叫萨日残带兵攻占敌城,若是胜了那便托圣上洪福,寻得了一遮寒之所,三军将士可得脱险,巴含城乃是自古富庶之处,其中粮草定然不少,待寒冬一过,后援也到,再里外夹击,方能脱险!若是战死,那是萨日残时命不济,罪有应得!也怪旁人不得了!”

朱元璋收回目光,时而看看篝火,时而看一眼萨日残项中的刀,游离不定,终于落在日残铠甲上,道:“好!就依你之言!传朕旨意!命萨日残带兵一万,抢占巴含城!”凌大人喝道:“日残还不叩谢天恩!”朱元璋摆手:“话虽如此,萨日残!你可得要交出‘’!”

日残的头抵在刀上,望向朱元璋,道:“皇上贵为天子,早已富有四海,何必为了把琴,弄得血流成河?”

朱元璋脸色一变,待要说话,吴栋抢先说道:“皇上是天下的皇上,普天之下,有什么样的宝物不是皇上的!我皇要看些宝贝,自然是欲要便要了!”朱元璋满脸笑容,怒火顿时消了,连连道:“吴栋说得好!”吴栋一望凌大人,凌大人微微一笑。

冰灵冲进寝帐,撞翻了女仆。朱元璋短眉一竖,不自觉间便有一股威严:“黛妃,你做什么!”冰灵正要爬起,一手去牵女仆,听皇上一吼,惊得手忙脚乱,和女仆缠在一起,半天也起不来。朱元璋迈步上去,伸手把她提起来,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一摆手,摒退了女仆。

冰灵道:“皇上,我,臣妾听人说萨将军要被问斩了?”

朱元璋道:“谁说的!你的消息很灵嘛!这些国家大事你多些什么嘴!他娘的!明日就要萨日残带兵去攻巴含!黛妃,看来回宫得找个懂事的婆子教教你人妾的规矩了!”见冰灵吓得不敢做声,哈哈一笑,打个哈欠,冰灵忙上去替他卸甲。朱元璋手一拦,仰头睡去。

冰灵见他满头银丝,鼾声如雷,咬着嘴唇,泪水珠子断线般滚在铠甲上,朱元璋丝毫不觉。

四、流雪浑白香魂绝

巴含城凭山而起,险崖森森,壁坚而雄,城墙之上皆凝了半尺坚冰,绝无攀缘处。城上旗帜被扯得呼然做响,却只有几个小兵来回蹭着脚步。

朱元璋翻了一下铠甲上的兽毛,头盔上缨红的穗子肆无忌惮地在北风中张扬。他看了一眼阴霾的天空,大声道:“萨将军,全看你的了!”

萨日残一拱手,转过马头,宽大的血色披风贴身舞起,又倏地一下满涨开来,天地间顿时一阵呼呼声。日残接过一只火把,猛地朝巴含城一指,众将士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呼喝,往前冲去。

军队里擂起了鼓,咚咚咚、咚咚咚,好一阵急密!

萨日残此刻的脸阴沉得好象头顶的天空,他拔出长箭,将浸过油的箭尖在火把上点燃了,一舒猿臂,火光把他低沉的脸映红一下,哗然破空而去,正钉在城头旗杆上,那面大旗见风而着,忽然便熊熊燃烧起来!

敌人并不出战,只在城头高高放了几支空箭,萨日残搭弓一箭,直取城头将官。那将官躲开了,城头上顿时撤得空空荡荡,任凭怎样叫骂也再不见人影。无奈之下,只得回营。

朱元璋黑着脸一声不吭,凌大人道:“臣有一计,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朱元璋道:“说!”凌大人道:“陛下。敌军死守不出,任凭萨将军有天大本领,怕也难展拳脚!”朱元璋鼓眼一翻:“朕也是马上出身,怎么会不知?决无怪萨日残之意!萨将军可安一百个心便是了!”

凌大人道:“是,皇上雄才!当前最急迫的就是要将敌人诱出来。”朱元璋道:“如何诱法?”凌大人望着萨日残道:“火攻!”

朱元璋道:“火攻?”凌大人颔首道:“正是。臣今日见萨将军一箭烧了敌人军旗,便想到,为何不能万箭齐发,射进城去,那时城里一片火海,不由得他们不出来接战了!”朱元璋低头沉思道:“我军要夺城以庇性命,若是将巴含城一把火给烧了,岂不是白费力气?”凌大人哈哈一笑:“我军射的火箭,不过是要企图逼迫敌军前来应战,不能久放,那时漫天雪花一跌,小小火焰也就熄灭了。就是烧毁一两处,那又有什么打紧?而敌军又如何能受得了这片刻间的火燎?”见朱元璋缓缓点头,又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敌军兵力不逊于我,怎么可能半晌就杀得干净?只好,只好要萨将军以身尝险,假装失手被敌人擒住,敌军见你是我军大将,哪里肯片刻杀了你?只等我军在城外叫战,萨将军可率身边同陷的将士一块在里面杀将起来,到时里应外和,巴含城方可破了。而萨将军一人,便是成败之关键,我大明朝盛衰兴败也全系此一役了!”说罢望着朱元璋。

朱元璋一拍大腿,道:“妙计!”凌大人眼一虚,嘴角浮起一丝暗笑。

天仍旧阴沉得很,当明兵万条火龙挟着霹雳之声钻进城里时候,敌军狂叫着四处乱跑。果然城门一开,无数敌兵煞气腾腾冲了出来。日残在鞍上一拍,整个人跃了起来,鹰一般直冲敌将!

敌将哈哈大笑,手里狼牙棍一翻,舞起一圈黑光,跃马杀了过来。双方杀声撼天,战鼓回荡在白色大地之上。日残弯刀在狼牙棍上一格,反手去抓敌将衣领。那敌将也是骁勇之人,双腿夹住马背,仰身躺在马上,狼牙棍呼的一下扫了回来。日残弃了战马,半空里无处可躲,百忙中按住马头,全身急速旋转起来,饶是如此那狼牙棍已把他披风刮了下来,顿时被疾风吹出老远。就是这样一带,日残被那棍上凌厉的力道带倒在地上。他慌忙间一伸手,紧紧抓住马缰。敌将一棍挥将下来。日残脑门一麻,右手弯刀刺向敌将小腹,敌将回手挡过。

忽然日残奋力一砍,敌将那狼牙棍立时断成两截。这一劈好不急猛!顿时将敌将铠甲划出一道血口。敌将竟哈哈大笑,丝毫不去理会,手拿着两截残棍,左右夹攻日残。

日残被马拖着在雪地上急弛,溅起的雪花足有一人高,明军大营里众人只见那团雪雾里鲜血飞绽,格外的触目惊心!凌大人只是微笑不语。朱元璋沉声道:“朕是否该让他回来?朕还没有拿到!”吴栋道:“那小子怎么也不肯说,还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的好。咱们可以慢慢找琴也不迟呀。”冰灵的背一震,悄悄走了开去。凌大人看见女儿走开,张嘴想叫,可望一眼众人,又忍住了。吴栋一笑。

战场之上马蹄奋飞,那马再往前去,眼看日残便要葬身于乱蹄之下。日残突然手一松,在地下一打,绕过马腹,又擒住左面马缰,避开了几匹狂奔而来的马,鸽子翻身,刀往敌将脑袋劈去。那敌将若要打中日残原是极易,可如此一来定会被砍中脑袋,只好在鞍上一滚,坠下地去。众人正松了口气,忽然见那敌将双棍齐下,打折了马的前蹄!

萨日残飞身跃起,举足去取敌将胸口,敌将扫起一团雪花,正在此时,四面八方的飞镝射上来。萨日残听声之下,便高高跳起,仍挡不了一箭贯腿而出,他闷哼一声,真气陡泻,落回地上,又是十余只长箭穿入铠甲,鲜血狂溅!敌将两截断棍双双打在他肩头,日残喷出一口血,身形顿矮,大刀望敌将一砍,竟跌在雪地里,一下不见了踪影。

敌人哇哇大叫,往这边越集越多,旁边几个明兵要来救他,顿时被乱刃砍死。日残两手一分,徒手去捉敌将,敌将断棍打在他手弯,只是格查一响,日残右手便瘫了下去。日残红了眼,奋起独手做困兽之斗!

凌大人见他好似浑然忘了事先商量好的行事,大声叫道:“萨将军!”便是此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冰灵抱琴回来,见萨日残凶险,竟冲出阵去。吴栋见状要上前阻挡,却已然不及了。只见冰灵青云一般飘出去,卷向日残。战场之上,刀枪险恶,勇猛如日残,也要穿着厚厚铠甲护体。冰灵一入阵中,顿觉得举步维艰。眼前人影纷繁,风声、杀声、箭声到处乱响,彷徨间,背上已被划上一刀!她迅速前移,无奈几支长箭钻了上来,雯时间天摇地转!她高高飞起,一路上血水顺着裙裾点点滴滴撒落在皑皑白雪上,一如南国怒放的桃花,天上的乱箭还在飞着,就象这无数乱舞的雪片一样,仍不住往冰灵身上钉来,十一支!十二支!十三支!突然一箭正面射来,咚的一下钉在琴上,一根琴弦应声断开,冰灵望了一眼脚下茫茫雪域,汹涌如潮水般的黑甲兵士,长长的睫毛在一眨间竟令双眼神采渐渐涣散,她大叫了一声:“萨大哥!”,然后就象一只断翅的青蝶,无力的坠在白雪上,鲜血在北风中划了一个弧。

日残泪流满面,大声叫道:“冰灵!冰灵!”分神之际,被几双大手拿住,他也似乎再无心反抗。敌人叫嚣着涌回城中,朱元璋见敌军半入城门,忽然间大喊,长鞭指处,三军齐压过去。

敌将没料到明军还敢杀上来,城门口顿时一阵混乱。日残和身旁明兵一使眼神,突然暴喝,竟将押着自己的两人直摔开去!那敌将还没有回过神来,见身边有人欺来,下意识把断棍一砸,正巧砸在一支箭尾,那箭扑地又钻进日残肉里许多,日残此刻心中悲愤欲狂,毫不理会,左手一拿,扼住了敌将脖子。见有人要来抢救,猛然独臂将敌将举起,声嘶力竭地吼道:“谁敢上来!”敌兵见他像饿狮一样,目光及处,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一时间,敌军挤在城门口,不知道怎样才好。

五、却算到头瓮中瓮

此时明军掩了进来,日残接过冰灵,见着她惨白的脸,胸口被踩出一个窟窿,血肉模糊,忍住钻心的疼痛,将真气送进她的体内。

冰灵的脸上浮起红润,星眼半睁,低低叫了声::“萨大哥。”

朱元璋大笑着率领将士进了城,明兵迅速涌向各条街道,彻城清查。朱元璋率部直驱帅府。

帅府大厅,朱元璋连声夸道:“哈哈哈哈,好!萨将军,你立了大功啊!”萨日残目望着怀里的冰灵,不吭声。朱元璋见状板起脸道:“凌大人,把你女儿手里的琴拿过来!”凌大人走过去拍拍日残肩膀,自冰灵怀中取过。日残没动。

可是,凌大人却动了,就在朱元璋接过琴张嘴想要笑的那一刹那,一只匕首抵在了他的心口!朱元璋虽有铠甲护身,可那匕首精光慑目,也非凡物。朱元璋半生军旅,所遇凶险以此为最,他暴喝一声:“凌大人!你要做甚!”凌大人眼角猛跳了跳,沉声道:“我想做什么?朱元璋,你还看不出来吗!”臂上一运劲,朱元璋被逼退了两步,他大声喝道:“你敢刺杀朕!朕要灭了你九族!”

凌大人也是一叫:“朱重八!你他妈算了吧!省些劲留到黄泉路上多抢几个烧饼!你他娘个要饭的小混混也能当皇帝?做了这十几年富贵梦,也享福到尽头啦!”朱元璋气急败坏,大吼:“吴栋!吴栋!”

凌大人嘿嘿一笑:“吴栋?”只见吴栋垂手闲站在那,哈哈笑道:“皇上,你省省吧!”朱元璋惊道:“你!”吴栋一笑:“凌大人许下了成事之后,便划地为界,将大明朝疆土分一半给我,你说不比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好上千倍万倍?哈哈哈哈!”朱元璋大惊失色,高叫道:“来人!来人!”外面立时拥进无数明兵。

朱元璋双目一凝,厉声道:“快将反贼拿下!”吴栋走上前,拔出利剑,高举道:“众将士听令!”众人齐声应和,大厅之上锵锵兵刃声不绝。朱元璋道:“这、这,”望见日残,象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萨将军!快救朕!”萨日残还是没动。

可他却在说话:“凌大人,为什么?”凌大人哼了声:“为什么?你说我为了什么?”

日残道:“你这样做,是把灵儿往绝路上逼!”凌大人道:“呵呵,我把她送到皇宫里,叫她伺机下药杀了朱元璋,可这丫头不但不听我的话,连朱元璋的言行举动也不给我说,那还有什么用!”萨日残道:“她是为你好!”凌大人手猛力一挥:“放屁!我反倒是为了她!等我富有四海之后,她就是受了再大的苦楚也能得到补偿!你懂吗?也能得到补偿!”萨日残缓缓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补偿不了的!”

凌大人呸的一声:“你懂个屁!哈哈哈哈,萨日残,不妨告诉你!你那老子也是凌某人给下药杀了的!你还不知道吧,就是我在你脑袋后一敲,再把你丢进江里!哼哼,没想到你命大!倒活着回来了!哈!可那有什么关系?如今朱元璋命在我手,也在这里,哈哈哈哈,想不到旁人苦求了一生的东西,我全都有了!哈哈哈哈!”

正笑间,忽然有人说道:“你必须得交出来!”那敌将大笑着进来了,道:“凌大人,干得好!尊主答应你事成之后向我国称臣,就保你中原不受战害之苦!”凌大人道:“尊主来了?”敌将还没说话,大厅里面走出一个女人,宫纱遮住面,敌将道:“这便是尊主了!”凌大人慌忙道:“尊主,凌某已经遵照吩咐生擒了朱元璋,你,你老就快将解药赐了我吧!”尊主自敌将手里拿过,忽然道:“日残,你为何还不动手?”

凌大人听到这话,突突一震,见着鬼魅般指着尊主道:“你!你!”尊主哈哈一笑,一把拉下面纱。凌大人大叫:“姆妈!”他使劲咽了口痰,却仍是控制不了声音的颤抖,结结巴巴地道:“怎、么是,是,是你!”

姆妈仰天大笑,身形一顿,飘到凌大人面前。凑近他的鼻尖道:“不错,是我。没想到吧!”凌大人在极度惊慌之下,竟说道:“没、没想到。”姆妈道:“日残,你来说!”

萨日残还是站在那里,抱着冰灵,道:“不错,我那日被你丢进江里,我家的财产也就自然落入你兴兵反明的经费中了。可偏我命不该绝,姆妈暗中派人救起了我,告诉了我一切,于是,我就和你演了一场戏。你接到敌国消息,要趁机造反。就重金买通吴栋,在皇上面前进言选了冰灵做妃,还伴驾出征,无非是想让冰灵做个内应,好使你造反之事十拿九稳!可惜她是多么懂事!决不助纣为虐,而你又是她的亲爹,你让她怎么办?她能揭发你吗?是以你竟然有恃无恐,让朝廷起用了你,在阵前故意献策,其实是设好了计谋,要引皇帝来钻。此时、此地,全都是你的人,事会不成?这整件事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若不是一切被姆妈抓在手里,你贪婪之欲岂不是要得逞!”说着走到了姆妈身边。

凌大人呆若木鸡,但他是心智过人之辈,慌忙将匕首抵在朱元璋项上,大叫:“快让我走!快!不然我杀了他!”姆妈嘻嘻一笑:“你要杀便杀了去,我要了他来,大明朝不过快一点到我手上,他一死,朝野的乱,中原土地那只是迟早的事!”凌大人长叹了声,匕首抵在那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姆妈道:“那么,日残,你就去手刃了杀夫仇人吧!”日残没动。姆妈皱眉道:“怎么?你碍着灵丫头的面?”

凌大人连忙大叫:“对!日残,那碗药是她亲手端给你爹的!杀你爹的是她!”姆妈大喝:“胡说八道!日残,他是在垂死挣扎!”日残没动,可他的手却将姆妈双手捉住,顿时将她几处大穴封住。姆妈惊道:“你不信我?我救你活命,又叫人教你武功,你竟然不信我?”凌大人哈哈笑道:“对,对,杀了她!”日残道:“我自有断论!”慢慢走到凌大人面前,伸手取下那匕首。凌大人望望他,又望望他怀里的女儿,竟不知不觉递给了他。待他忽然警觉,一切晚矣,徒然垂下了手。

日残把他按在地,大声道:“皇上,两个反贼都已经拿下,请发落!”就在此时,吴栋抢上前,将那敌将踹到地上。

姆妈张大了嘴:“日残,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朱元璋暴笑起来:“你想知道?好朕来告诉你!方才萨日残的故事只讲了一半,他那日来朕大营,什么都说了!哼,什么姆妈!你这妖妇,朕寻了你九年,终于抓到了你!你还妄想夺到!”姆妈冷冷道:“败者即寇!朱重八,我白莲教当年助你一举帝业,谁料到你有了元人的天下还不算!还要马小妹控制我教,你又是何居心了!可惜当年郭大帅瞎了眼珠子,认了你们做儿女!”朱元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哈哈笑起来:“不管你怎么说了!朕算倒了你们,朕才是最后的赢家!”又道:“吴栋,戏该收场了!把他们带下去!速往敌都紧逼,务必要那国主臣服我大明,千秋万代,永不敢一兵一卒来犯天朝!”吴栋大声应着,指挥手下带人下去了。

日残站在城头上,大风撕咬着他的战袍。冰灵在他怀中轻轻道:“萨大哥,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萨日残苦笑。冰灵道:“原来早就知道了一切,那三个锦衣卫是在演戏。可,可你为什么还要再回来一次?”萨日残低下头,无限深情地望着怀里这个仿佛一触就要化了的女孩,冰灵在他的眼神里读懂了。所以她苍白的面庞浅浅的笑了,就象那夜在桂花树下的笑容一样,象江南的潋滟波光,她还在笑着,可眼里的神色黯了下去,日残忙催了几次真气,冰灵睁开眼,笑道:“哦,真糟糕,我忽然好困,真想睡觉,可我的话还没有问完呢,问完我就睡一会,萨大哥,你说我爹会判死罪吗?”萨日残张了下口,却没有说话,冰灵神智已然模糊了,没理会日残,仍在问道:“那夜你说的镖头夫人的故事,该不会也是在骗我吧?”说着,她想用一个顽皮的笑容,可她再没这机会了,头一斜,在日残的怀里沉沉睡去,浅浅笑容凝固在她清秀的脸上,满头黑发被风吹荡在雪白世界中。

日残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他害怕一旦说出,就再看不见她的笑容满面,热泪却乱落在她胸前,顿时化成晶莹的珠子,颗颗嵌在冰灵的襟上。

他抬头望见大雪里蠕动的人头,喃喃道:“我怎么选?我怎么选?你们一造反便是生灵涂炭,我该怎么选?”忽然间他想起明军前去的方向,又看着城内外横躺的敌兵尸体,无数腾空的浓烟,烧毁的和正哗哗烧着的民房,心里顿时惘然。

朱元璋就要择地葬了冰灵,日残却坚持要带她回家乡安葬,朱元璋便敕建了一处高冢,石碑上御笔书着“大明洪武帝爱妃黛妃之墓”。

三天后,萨日残却站在江边一片芦苇荡旁的小坟包旁,墓前没有碑,放着几枝桂花,江上柔风一起,便吹得芦苇起伏来去,几只水鸟刷的窜上天空,往落霞掠去。一轮红日躺在江上,照得西边江天通红,满天流云飞絮般追逐而去,江上流水倏倏而过,水鸟渐渐成了黑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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