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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萝卜头(1 / 2)

纳老四出钱买五妹做小老婆那年,是一九五零年。过来这两年,便到了一九五二年,五妹就不是两年前的五妹了——老百姓常这么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两年前,五妹才十六七岁,纳老四出钱买她那会,她虽然脸盘子特别漂亮了,但身段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性感差了点,这便是美中不足的地方。经过两年的成长,脸盘子更漂亮了,身段也成形了,体态也丰盈了,屁股团团,双峰高耸,性感十足,倾国倾城,没有嫔妃之命,却有嫔妃之貌。她出落得这般妖娆靓丽,不单招蜂引蝶,同时也会招来绿头大苍蝇,腌臜的屎壳郎……

南方解放得晚一点。北方一九四九年就解放了,革命老区实行土地改革也要早一点。南方的情况,大概是一九五零年解放,一九五一年清匪反霸,一九五二年实行土地改革(后简称“土改”)。啥叫土改——说抽象一点,土改的拿手好戏就是斗地主,分浮财,分田地。

斗地主问题不大。搞批斗么,用篾子做一顶尖尖帽,往地主分子(罪大恶极的)的头上戴了,用麻绳捆起来,胸前挎一块“地主恶霸分子”的牌子,让人牵了游街示众;或是开诉苦斗争大会,将地主恶霸分子押上会场,罚跪或是罚站,让广大的穷苦百姓上台揭发检举,诉苦伸冤——电影《红色娘子军》里,恶霸地主南霸天被五花大绑捆了,戴上尖尖帽,由苦大仇深的吴琼花用绳子牵着,像牵条狗一样,拖了去游街,这形象地反映出了斗地主的客观场面。

分浮财要复杂一些。把地主老财家的粮食、金银财宝、衣服被子、房屋家具,统统没收,分发给广大的穷人。所谓浮财,凡是穷苦百姓,粮食人人会吃,金银财宝人人会用,衣服裤子,人人会穿,高楼瓦房,人人会住,虽然复杂一些,分发起来也没多大的问题。属于自己的面份,分到自己名下,认为公平合理,不会跟其他人有什么瓜扯。

说到分田分地,麻烦就大得多了——分田分地,贫困农民人人有份,谁都少不了。但是分配耕作农具(包括耕牛、驴、马、骡子等畜力)就难以做到公平合理,人人有份。因为地主老财没有养那么多的畜力,没有制备那么多的耕作农具来供大伙平均分配。所以,分田分地可以做到人人有份,而分配耕作农具和畜力时,便有的分着,有的分不着;有的分着这样,却分不着那样。

地主老财的田地,统统没收了,分给贫苦穷人,可是田地比不得粮食、衣服被子、金银财宝这些东西,人人都会吃、会用。田地分给各家各户,有些家庭就种不了。比如,家庭中没有种田的劳动力,或者家中只有老弱病残,或者没有分着耕作农具或畜力……这样的情况,到耕种时节,就有可能种不了,有好田好地,都会撂荒作废,养草喂蚂蚱。共产党领导穷人闹革命,经过艰苦奋战,流血牺牲,打下江山,掌握政权,把好田好地分给你,你却没本事种好,荒废了养草喂虫,这就太对不起共产党,对不起牺牲的前辈了。

共产党为人民打天下,关心百姓疾苦,关心百姓生活,针对特殊的实际情况,不会坐视不管,而是千方百计地想办法。为了保证分到的田地都能种上庄稼,一种新颖的合作组织——农民协会(简称“农协会”),便应运而生了。

农协会的职责功能,就是将农民有组织地联系起来,对农耕用具的调配,进行合理的统筹安排;对劳动力的使用进行合理的统筹安排;对一些特殊农户,比如军属、烈属、老弱病残等群体,给于无偿的帮助……总之,共产党的政策就是好,农协会的产生,就是要让分到田地的所有人能够把田地种好,尽量避免撂荒现象发生。

农协会还有另一个职责:组织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分浮财;反蒋反特,清查人口;宣传政策,张贴告示;调解民事纠纷,办理婚姻登记事务等等——农协会的权力大了去了。它的职能在这些方面,是代表政府行为,它是政府施政所依托的下属机构。这样的机构,以区域划分,在全国各地广泛存在。

农协会有这么大的权力,担负着这么大的责任,办事就少不了一个能写会算,识文断字,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来做文书(旧时代里称这样的人叫“师爷”)。而共产党讲的是无产阶级专政,一般能写会算,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多是土豪劣绅,地主富农子弟,这些受到专政的资产阶级,地主阶级的阵营里的人,你文化再有多高,能写会算,一般都得不到任用。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找了这样的人,也只是有职无权,低人一等,仅仅作为工具,被那些有职有权有势,无文化、无知识,大字不识一个的领导驱使而已。

在老马屎所处的这个区域的农协会,被任用作为文书的人叫“萝卜头”。这个人是有一点文化,能写会算,但他不是地主资产阶级阵营里的人,而是无产阶级、穷苦百姓阵营里的人。有人可能会提出疑问:无产阶级、穷苦百姓阵营里的人,有文化知识,能写会算——他的能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个疑问提得好!这里要着重交代一下。

此人叫萝卜头——可以听得出来,这是他的绰号。他的经历,可以说有一定的趣味性,传奇性。由于父母早亡,他年幼时由奶奶抚养。生活条件极为艰难,他长期营养不良,挨饿受冻,身体发育不正常,头长得像一个栽在肩膀上的大头萝卜,上宽下尖;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不匀称,腿短身长,且脚杆长成了“风柜脚”,又细又弯,还是罗圈腿内八字的形状。走起路来,挺着胸,翘着腚,一拐一拐像鸭子似的。说白了,他的身形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落下的畸形病态。这种病态,使得他的脑袋,长得又像蚂蚱头,又像萝卜头,旁人给他起绰号,叫尖头蚂蚱不好听,所以干脆叫他“萝卜头”。

由于父母早亡,使得家境非常贫寒,生活极其困难,奶奶又年见老迈,饥寒交迫的家庭实在无法维系,在萝卜头十二岁那年,奶奶便把他送给一家地主老财当猪倌,专门给人家放猪,由此换一碗饭吃,不至于冻死、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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