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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黄粱一梦(1 / 2)

真儿柔情万种的体贴,正如一冽汨汨的清泉,舔舐着美延未愈的伤口,滋润着他隐晦的心田。在经过几天的修养后,春天已在美延的心头发出嫩芽,和悦的面容与宽慰的语调渐渐回到他的身上。他倚在门边,望着在炉边忙碌的倩影,嘴边不由挂起一丝笑意。

真儿手中提着汤勺在沙锅中来回搅着,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他的影子,身上每一处更是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热烈。这种瞩望让她无以承受,倾诉的渴望如春草在心里疯长,但却只能化作只有自己才听得到得低微叹息。来时同行的道路依然存在,但却注定与他要各奔东西。他的目光无疑是在提醒她,过不了多久,她就要亲手把他才结痂的伤口再次生生撕裂!这个念头一动,她的心就如被千百只可恶的嚎叫着的鸱枭无情地撕扯疯咬一般。而这裂心的痛,只能与沉默忠诚相伴,这滴落的鲜血,也只有自己看得见闻得到。可除去不辞而别又还能有怎样的结局?今生只有在牵魂的梦境里再与他共续前缘吧。

门外铁链和甘草叽叽喳喳争吵着走了过来。有些外界的纷扰对与美延和真儿都是一种解脱,可以让自己暂别无尽缠绵的心事。

“怎么又斗嘴?”真儿把沙锅从炉上搬起来,甘草伶伶俐俐地抢前一步把毡子垫拿来放好在桌子上。“铁链就是个糊涂人,连个名字也认不清,讲不明。”

“铁链又怎么啦,让我们甘草这么生气。”真儿把汤勺从沙锅中拿出来,“别生气了!来,闻一闻,这汤香不香?去,洗洗手,喝汤吧!”

“好香,门外我就闻着了。”铁链说着,用力抽了抽鼻子。

“不给你喝,连个人也问不清楚,中午没你的饭吃!”甘草用手推开凑上前来的铁链,嘟着嘴巴说道。

“我笨,我没用,那我更得多吃点儿,补补脑子嘛!”铁链一付死皮赖脸的样子。

“说什么呢?”一边的美延似乎来了好奇心。

甘草又白了铁链一眼,才对真儿和美延说:“我们不是去打听裳华爹爹的吗?”她才说了一句,真儿的手不由抖动起来,就像她的心房中行桨在来回跳荡搅动一般。甘草立时紧张起来,闭了口,瞪大眼睛望着美延。他们一路上没少编故事骗真儿,这次是真得有些眉目了,但又担心前后矛盾,让真儿起了疑心,所以两人在外面嘀咕了半天,才想着吵吵闹闹把事情讲出来,不给真儿回想的余地。可才一出口,真儿的表情就把甘草吓住了。美延心里明白,他给了甘草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走到真儿近前,轻抚她的肩头,真儿回眸一笑,“我没事。”又转头对甘草说:“讲下去。”

甘草和铁链早没了刚才嬉笑打闹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对视了一眼,甘草才又接着说道:“铁链他们找了这许多日也没有收获,今天上午他们又出去时,遇见这里大将军家的一个厨子,非说咱们描述的人与将军大人的妹夫相像,而且两人都姓韩!可铁链也没问明白人家叫韩谷生还是韩新生,就急急忙忙回来报信,我说他,他还不高兴!”

“不是的,小姐,”铁链听了甘草的抢白,急着辩解,“我问明白了,这个人与小姐要打听的人的面貌有八分相似,而且就是前几年才入得伍,也是江南人氏,就是这厨子口音太重,我实在没听清他家姑爷是叫韩谷生还是叫韩新生。我回来就是想让小姐或者甘草亲自去看看认认。”

真儿的脸被疑惑、恐慌和不祥的阴影填满了,她扶着桌子坐下来,甚至不敢正视铁链的眼睛,脑子里已是乱成一片。

美延故作轻松地也坐了下来,笑着对真儿说:“别担心,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哪里就那么巧?再说他与秀蝶是生死患难夫妻,这么深得情意哪里有说弃就弃了的道理?如果你想弄个明白也好说,这里的大将军曾在京城任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我下午就去见他,如果他家姑爷在,我设法引他出来,你和甘草他们在门外等着,亲自认认不就放心了?”

“就是就是,”甘草跟上话头,“姜大娘可不止一次对我讲过裳华爹娘的事,他们那才真叫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天长地久、心心相印、心有灵犀、永结同心——”

见甘草一口气说出许多有理又无理的词,真儿“扑哧”一声笑出声。从见到韩谷生的第一眼到现在,她从没对他生出过反感,还为他肩荷梦想、心系相思,为爱所付出的勇敢承担而曾经生出过一份感动;只是她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理不出的感觉,他的内涵好深,他的心思让人猜不透!这三年多来的杳无音信,让她更生出了不少担心;而秀蝶无论是有多沉重的压抑都从来没对他失去过信心,只要是提到他的名字,立时就可以催开她恬静的笑脸;在她的一片阳光灿烂中,真儿就会在心里笑着自己的多虑!

“这么大的诱惑就在眼前,只让闻不让吃,我真是垂涎三尺了!”美延搓着双手,笑着打断安谧沉思的真儿。

真儿自然明白他的用心,也就微微一笑,对甘草说:“快去洗手拿碗筷。”

“好,好。”甘草欢跳着跑开了,如大赦一般。

“我上楼的时候,这儿的老板娘还和我讲,想和小姐说说,想学两招小姐的厨艺呢。”铁链也笑着说。

“那你和她讲,我可是收资费的。”真儿也开了句玩笑,她不想让任何人担心。

大将军府外,美延正与将军及其随众拱手作别;不远处,真儿站在街边拐弯的一堵女墙后,向这里张望着。她不让甘草来,她一个人。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来回滚动,穿过胸膛、擦遍全身,空旷模糊却又使她惴惴不安。她不要别人打扰,她想一个人,就一个人在等待中静静听这声音。可她像在阳光下融化掉了一般,不再汨汨流动,只有一点水渍忧郁地积在心上,直到她看清那张脸孔的时刻!

那是一张英俊随和、又带着一股男性粗犷硬朗气质的面孔,再衬以宽厚的双肩,挺拔的身躯,如果没有人告诉,别人根本无法想像他只是一个看家护院的仆役出身。

真儿转身往回走,心中的声音并没有如洪水般咆哮,只是一浪一浪传来一片苦涩的□□。愁寂静悄悄地一步一声悠悠地走来,麻痹了她的感觉,破坏了她的思维,极度的虚脱让她的双脚在无意识地颓废前行。

太阳依然闪烁着奢华的光芒,但却无法使她存下一份暖意;西北风并不猛烈,却把凋零的情愫紧紧填在心里。枯木残枝在地面上只留下一排影子,白雪已化成一滩滩泥水,任由路人践踏。一位老人咳嗽着从她身边走过,她转身盯着老人佝偻的脊背,畸形的下肢,很久很久……

一骑轻骑平缓而来,映在炫目的金色波浪里。阳光是确凿的真实的存在,但里面的身影糊模空灵,带着水月镜像。真儿不由眯起眼眸,抖动的睫毛粘着串串金光。

美延从马背上跳下,极力在真儿秀美的面孔后搜索着细枝末节的不经意流露。但她仅仅传达出融化在阳光中的微笑,天真可爱,一览无遗。

“不是他吧?”美延的声音很轻,拂来的西北风一吹就散掉啦。

真儿点点头,眼睛盯着羊皮小靴上的污渍。

美延将手抚在她的腰间,“上马吧,地上湿滑。”

真儿像是无意的扭了下身,甩开了美延的手臂,摇摇头说:“难得这冬日里有如此好的艳阳,我想晒晒太阳。”

“我陪你。”美延拉住马儿的缰绳,和真儿并肩走在大路上。

真儿的脚步时快时缓,像是踏着不成音的琴声。两人静默无声,思绪被困在自己的内心。往事在这个冬日被太阳点燃,时而暖着他们的心,时而又灼痛他们的心。

美延想给她最真实的帮助与劝慰,但方寸万重,也只能化作淡淡的一句:“放心吧,我们总会找到他的。”

如凉风吹进衣领,让人寒冷也让人清醒。真儿把意识从回忆中□□,嘴角又带出一丝笑意。“会的,一定会的。”

客房里只有真儿和铁链。铁链小心翼翼地看着真儿,努力了半天才说道:“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那人参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

“你懂什么,东西就是东西,只有用到地方才能显出它的价值。这个参值了!”真儿的笑容里有一丝诡异在流动。

“也是,不过如果没有小姐的神机妙算,这人参自己也喊叫不出它的本事来。”铁链悦服地说道。

“是知己知彼!”真儿看了铁链一眼,“‘贪嗔痴慢’中第一就是贪!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明白吗?”

铁链点点头,但心里确实不太明白。他不敢多问,自从小姐只告诉他一个人,大将军的妹夫真得是她要找得人后,他就一直小心谨慎,不敢再有往日的言笑。

“对啦,你再给那小厮送些银子去,我还用得着他。”

“明白啦。”

披着星光的田野是如此宁静而安详,让人能听到不远处小溪冰层下流水的欢歌。浓浓夜的气息弥漫在空中,织成一张柔软的大网,把所有的景物都掩在隐隐约约之中,只有北风自由清楚地飘飞,把在残冬里透出的一份春的信息吹到真儿的耳中。

这样的夜晚,她们总是并肩坐在禅院后的花园里,抬头去观望星星闪烁的模样,她们被这番景色吸引,任凭令人难耐的凛冽寒气把自己包裹起来。那时候美好的东西还末凋零,紧信热情与真情可以融解一切!人生初开的花朵是何等馥郁娇艳,但一天天走下去,却发现它不一定都会结出甜美可心的果实,更有可能,那果实不但辛酸还有毒性!

真儿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阴冷的北风,好像空气里也存着秀蝶的气息。人生走对多长都不重要,也许只是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在黑暗中摸索,到哪里去找指路的孤灯?

真儿用力囚禁住飞在空中的心神,不让自己再去回忆。

食言就要受到惩罚,何况是山盟海誓?自己没有权利去干涉别人的因果,但又无法让自己等待!来吧,用自己的方式,如果他的心能被融解,那她就不需要知道这一切,不用去忍受无尽的冰冷和凄凉。

从她看清韩谷生那张面孔起,她就在心里打下了主意,她先让铁链去了解将军府的情况,当她知道韩谷生入赘到将军府,成了将军大人新寡妹妹的丈夫,并且他们急于想要个孩子时,一个计划形成了。

她踏着滞缓的步子,走到城外的旷野,来到前面的一片小树林,铁链早已等在那里。

真儿微笑着问道:“安排好了吗?”

铁链因为不清楚真儿这笑中的含意,只能恭恭谨谨地答道:“是。”

“外面这么冷,我不想呆得时间太长。”真儿把鹤氅的系带紧了紧。

“我想他没那么要强吧!”铁链偷眼看了看真儿,轻声说道。

“我道希望他有些骨气。”真儿拧起眉头,他要不来,自己有当怎样?

“他没有!”铁链伸手指向前方。只见一个身影一面不断转头四顾,一面跌跌撞撞向这边跑来。

来人越走越近,当他看清眼前的真儿后,本来就有些惊惧的眼睛里又掺夹上一丝侥幸。韩谷生用力搓着双手,似乎很激动地说:“真儿,果然是你呀,太好啦!太好啦!”急于生个孩子的韩谷生把那只人参当宝贝般服用后,却觉得身体越来越不适,今天有人竟然给他留了个条子在书桌上,却不见一点痕迹,这让他又惊又怕;而且条子上明确点出他吃了人参后的种种反应,让他更是不得不来此地一探究竟。

真儿在心里鄙夷地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为了秀蝶,她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好久不见,我看韩将军是越活越年轻,越过越滋润!”

“哪里哪里,”听到真儿对他如此称呼,韩谷手的眼皮不由抖动了两下,“在这边关荒漠之地,吃苦是不能少的。”

“有嫂夫人精心照顾,再冷的地方也是暖的。”真儿脸上始终是一片笑意,这让韩谷生心里的恐惧更进一层。他了解这个女人,他一个人完全可以让她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从这个地面上永远地消失,但他不敢,他见识过荆园的力量,更知道她属下对她的忠诚,那怕他带领千军万马把荆园踏为平地,只要荆园还有一个人在,他就永远不得安生。而且他明白,对于荆园这样一个弟子和分号遍布全国,甚至有些人或地点根本不会出现在明处的会盟之所,他永远做不到斩草除根!再者,她今天只和一个这么年轻的矮小子来见他,可见她必是胸有成竹的。

“真儿,我也不想这样,不想这样的。”韩谷生像是看不到眼前的景象一般,踉踉跄跄向前冲了两步;铁链挺身上前挡在真儿身前;真儿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没有滑过一丝表情。韩谷生收住身体,颓然地蹲在地上,脑壳埋进膝盖之间,无声地啜泣起来。“你知道我的苦吗?当年我和秀蝶名不正言不顺地走在一起,我心里有多大的压力呀!我想要出人头地,我想要光宗耀祖,我想要衣锦还乡,但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秀蝶和裳华一个交待,让她们可以为我而骄傲,让她可以站在她的父母面前大声说,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所以从军后,为了引起上司的关注,我拼上了性命!你看!”韩谷生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襟,他的前胸上几道长短不一的疤痕在月光下像狰狞的毒蛇,泛着可怖的青光。“我这几年来的收获就是用他们换来的!”韩谷生胡乱把衣服掖起来,见真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点萤火虫般的光亮,不由心中一动,接着说道:“我出生入死,只待功成名就后衣锦还乡,可这时,她出现了——大将军的妹子,她像疯了一样缠上我,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病倒了,病得很重;当大将军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坚持让我必须在一个月内娶了他的妹子,不然就会对秀蝶和裳华不利!他妹子还比不上秀蝶的一成人才,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寡妇!我是没有办法的!我就是再伟岸再强大也支撑不住这么大的风浪!相信我,真儿,我一直在等机会,也许五年、也许只要两三年,当我有了主动权,我一定会给秀蝶一个交待!”

“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真儿此言一出,韩谷生惊得倒退了一步,他张大眼睛看着真儿,随即露出喜悦的□□。

“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我就知道!”

“那我们走吧!”真儿潇洒地把鹤氅一抖,转身就往回走。

“去,去什么地方?”韩谷生一边跟上她,一边问道。

真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韩谷生说道,“当然是回江南啦!”

“我讲了半天你还没明白吗?我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韩谷生像是不经意地向后撤了一步。

“什么时候是时候?”真儿逼上一步,紧盯着韩谷生的眼睛,“秀蝶不求你的荣华,不求你的富贵,她只要你能全心全意地爱她,给她一个家,再小再破,她也无所谓。你在这里既然是不得已,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回到江南,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不是一样很快乐很温馨吗?”

“不,不,不,”韩谷生摇着头,他不明白真儿的思绪是真得反复无常,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付出这么多难道就不应该有一份回报吗?”

“那秀蝶呢?她为你连家族的名誉都放弃了,你不应该给她回报吗?”

“我在这里真是为了她!我忍辱一天,将来就能多给她一天幸福的生活!”

“你要爬到什么位置才能满足?要知道月圆则亏,水满则溢,显赫的峰巅下正是万仞的深渊!”

“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走下去,我要让秀蝶成为诰命!”

“名利对于她只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只有你实实在在地在她身边,她才是最幸福的。”真儿心里有一团陆离光怪的火焰,燃得她的瞳孔也变得闪烁诡异起来。

韩谷生站在那里,两道又粗又长直达鬓角的眉毛紧锁着,像是陷入回忆,又像在认真地思考。

她多希望她的判断是错的,哪怕他在最后一刻可以回头。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专注和诚恳,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的把戏。在他的人生之途上,每一步都有一个梦相伴,但那梦里全都是计算,无论这梦里有多么美好的人和事!

真儿依然盯着他,看他下一步如何表演。

“好,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回去收拾好东西就和你汇合。”韩谷生抬起头,眼睛里甚至有眼光在闪动。

“太好啦,”真儿笑啦,眉宇间都是她平时所有的开朗明媚;但她的心在一个漆黑的、连星星都不出现的夜里。“秀蝶要知道你回来,她该有多高兴!她找你找得好辛苦,可这辛苦没白费!”

“怎么,她回去啦?”韩谷生脱口而出。

“你知道她出来找你?”真儿眼里的寒气逼得韩谷生打了个冷战。

“不,不,我是以为这么长时间她早回娘家去住啦。”韩谷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改口。

真儿冷笑了两声,整个人因为激动而显出与柔弱女子极不相衬的狂暴呼吸,“原来你一直觉得她是回了娘家的。”

“是啊,是啊!”韩谷生底气全无。

“我来这儿有些日子啦,也早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我才约你出来吗?”

韩谷生强行露出一个笑脸,“你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今天有机会逃走?”

真儿摇了摇头,“我有机会,你有心愿吗?我多想我有这个能力,可以说服你和我一起走。可我的理智和你拙劣的借口告诉我,你的心里有一堵墙,那是你所要的名闻利养!你是走不出你的心墙的。我在今天要你来,是因为那药是在今天发作!”

“什么,什么药?什么发作?”韩谷生的嗓音一下子提了起来,原来的沉稳表现一扫而光;眼睛在真儿和铁链身上来回扫着,半天才哆哆嗦嗦抬起右手指向真儿,“你们,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的恐惧像一团光,在真儿心里燃起更多得鄙视。她静静听着自己胸腔中喧嚣的声音,却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心绪,慌乱成一团,两只手来回搓着,身子在原地打着转,他是知道她的手段的。

原野上的北风比刚才吹得更加有力,飒飒飒飒的,给人一种过瘾的快感。

一种轻微的刺痛从韩谷生背部慢慢向全身扩散,又凉又湿的虚汗也从每一个毛孔里沁出,在他脉管里奔腾撞击的不知是有恐惧更有疼痛,心则如一只红色的果实,被贪婪可恶的群鸟啄食着。韩谷生一步一喘地向真儿这边前行了几步,就再也支持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铁链看了一眼真儿,见真儿面无表情却很仔细地在看韩谷生的反映,就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求你……给我……解药……!”韩谷生扒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伸长一只手臂,沙哑地向真儿乞求着。

真儿蹲下身来,美丽的大眼睛里蓄着泪水,“知道这药有什么作用吗?它叫绝情散,你现在只是初尝它的滋味,心里不过是一种灼痛而已;一个时辰后,你会感到心就如五马分尸般被撕裂,但你不会死,这种裂心的痛苦,会一直持续下去,也许一天,也许五天,或者更长时间,你身体越强壮,与它斗争的时间就越长!我想你也许可以坚持十天吧!你这么喜欢让别人伤心,这就是你的报应!”

“别别……求求你啦……我知道错啦,啊——,我知道错啦,给我解药吧,我和你回江南,我们马上回去!”韩谷生用手抓着自己的前襟,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真儿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儿,在手里晃了晃,“这就是解药!”

韩谷生像突然恢复了体力,从地上忽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冲了过来,伸手就去抓真儿手中的小瓶。真儿早在准备,抽身退步一个转身闪了过去,而韩谷生则又摔在地上,这一次摔得比上一次更重,他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却再也爬不起来。

真儿把手中带着闪烁星光的小瓶抛上抛下,好几次小瓶都是在快要触到地面时,她才轻盈地一个白鹤晾翅把它接起来;韩谷生将要碎掉的心也随着小瓶忽上忽下,这种折磨以他无法掌握的速度在身体里穿梭,刺激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的嗓音尖厉,引起回声。

真儿把小瓶如陀螺般在五指间转动,她不去看他,“我要你说实话。”

“你问,你问!”

“你对秀蝶都干了些什么?”真儿突然住手,眼睛瞪着韩谷生的眼睛。

“我,我能对她干什么,”韩谷生蜷缩成一团,用膝盖顶着肚子,英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从离开江南我再没有回去,我都没有见过她,怎么能对她做些什么。”

“是吗?她来这里找你,你不知道?”真儿又用手颠着小瓶。

“没有,没有,真没有!我对天发誓,我真没有看见她!”

“好,很好,既然你不想对我说实话,那就下地狱,对阎王爷去说吧!”真儿边说,边手一扬,小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后,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优雅的瓶身随之化成朵朵白莲开放在岩石四周,一些透着清凉雅香之气的汁液粘在岩石上。

“不要——!”韩谷生面色由白变成铁青,肉体上零敲碎受的煎熬本已让他的神经开始变得麻木;但瓶身撞击岩石发出的清脆声响,在他听来却如咄嗟叱咤般振聋发聩!他撑起半边脸,用尽全力匍匐前行,泪水、汗水、口水、鼻涕一串串往地上淌着。他爬到岩石边,以不可阻拦之势紧紧抱住石头,如着了魔般拼命舔吸着岩石上残留的汁液。

“看出人们在绝境中求生的欲望是多少强烈了吧!”真儿对铁链说,“我想她也有着强烈的意志力!”

铁链自然知道“她”指得是谁,他用力点点头,却没敢接口。

真儿来到韩谷生近前,蹲下身子,侧过脸仔细看着他,“你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像狗在舔食呀!”

他抬起头,因为舔吸药液时把一些细小的碎片渣滓也吃了进去,现在口边都是血渍!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多难看,要是让你新婚的娘子看见了没准她会吐的。”真儿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怎么样,心里舒坦点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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