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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一个人若是与自己喜欢的人说了话,便不由得自作多情。贺然与刘淇各有所喜,但刘淇见贺然像是喜过了头,一路上疯疯颠颠地笑却不语,不由得胡乱猜想:“难道叶诗雨和他悄悄地说了什么秘密?”这一猜想一出,其它的什么猜想不由得纷至沓来,突然间心烦意乱,不禁问道:“喂!贺然,我们算是朋友吧?”

贺然仍是笑容不敛,随口笑道:“算是吧。”

刘淇道:“我知道你小子喜欢叶诗雨,但既然是朋友,快告诉我她和你说什么了!!!”

贺然笑容略有收敛,却还是举止不拘,随口道:“知道你还问?我喜欢她,我喜欢她!哈哈。”

刘淇见他疯得不能自己,愈是觉得有鬼,遣将不如激将,刘淇也笑道:“可今天叶诗雨好像没给你什么好脸色啊,对我倒是淡笑满颜的呢。”

贺然毫不在意,心想:“起初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仔细回忆,发现叶诗雨的性格又不是温柔体贴,干嘛对自己如此规矩客套?越是熟悉的人她越是刁蛮。”这倒与贺然的性格极为相似,贺然最厌恨的就是什么规矩世俗,礼仪章法,完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摆设。

贺然本想气刘淇说叶诗雨对他没什么感觉,但作为一个中国人,决不能把话说得太满,首先得学会说小话。可贺然却也不是谦虚的料,哪怕是不说太话也决计不能说小话,于是对刘淇笑道:“走着瞧。”贺然便在灯光下跑回教室。

到了元旦晚会这晚,全体师生都闹腾地比闹钟还响,在这个一个月只放假一次的学校,终于破例放了三节晚自习的时间,众人各带了凳子,满怀情色地进入典礼厅,一入厅便可听到有人纷给议论:“哎!今年的元旦会演瞧哪个学妹最漂亮,查清楚哪个班的,带了笔记本了吗?老子省了三年的笔记本可全拖来了!”

贺然与刘淇俩人对别的表演者均是毫不在意,任她们穿得多么性感也是视而不见,这俩人就如两只乌鸦同时咬上一块肉,咬得谁也不肯放松,哪还有余下的嘴去咬其它的肉呢?

贺然的位置坐在典礼厅门口,冬季的寒风吹来如尖刀般刮得凛冽不已,但为了保持厅内死人般的寂静,也不能离席换麻木座,自坐前面,于是贺然只能向前方的同学借七八件棉衣包上,但风仍是如细针般丝丝穿过,贺然都恨不昨从寝室搬件棉被来就地铺上。

会演开幕的时候,全校长拿了一本厚达一寸的本校历史书,大声念着:

“啊,今天这个隆重的一天,我校又跨上了新的一年,回首以往,自去年开始,我校上线一、二本人数909人,前两年上级人数842人,前三年上线人数767人,前四年……”

校长一再强调学校的光荣历史,恨不得把学校十八代祖宗都念出来,其中已有许些学生鼾声大起,只有贺然冷得睡觉都难。

好不容易等到校长下台,睡觉的学生好似在恶梦中一梦惊醒,突然间节目放映眼前,当真有点料峭春风吹酒醒,夕阳斜照却相迎的感觉,刹那间大声欢呼,所谓的莹光棒、红外线,纷纷在黑暗中暗影微光,突然一大片光芒直射舞台,一个表演者双目难睁,心急之下动作全乱了套,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那人面红耳赤,猥锁地冲下台去,这一场笑话,可比什么唱歌跳舞有趣多了,恐怕赵本山也难得比过。

由于刘淇对舞台上的表演实在没什么兴趣,突然见红外线旁闪出一大光圈,便沿着光源看去,原来是贺然拿着手电筒在捣鬼,不由捧腹大笑,上前道:

“这晚会没点味,不是民族歌曲就是诗歌朗诵,烂透了!”

贺然讥笑道:“咦,你不是最喜欢歌颂的嘛?”

刘淇答道:“你傻呀,哪个人不喜欢听歌颂的话?这是社会现实。”贺然道:“那你怎么不看?”刘淇道:“他又不是歌颂我。”

贺然听了忐忑不安,心想:“叶诗雨她不会也喜欢听这些温和讴歌的话吧,不会的,她自己都不喜欢拍马屁怎还会听这些马屁话呢?呵呵……”

贺然一念到叶诗雨,突然想起那一份写满浓厚深情的情书里的三个字,估计此时早已在叶诗雨眼前过目,也不知道她这时对自己的反应如何,于是不由得向茫茫人海望了过去,但人海实在太杂太大,外加还有流动性,根本找不到叶诗雨的身影。贺然又在她班级中望过,仍是不见叶诗雨,心中怯想:“难道她故意躲着我了…”一阵凉风吹过,不禁越想越胆寒,双眼痴呆地望着舞台。

刘淇望着贺然老大不解,问道:

“这表演好看么?你不会看傻了吧……”

贺然猛地惊觉,“对啊,叶诗雨这时正在表演室里呢!”心中一下宽松了许多,笑道:“切,你都觉得不好看我能觉得好看吗?”

刘淇不屑道:“想看就想看呗,又不是伞,硬撑着什么。”

贺然早已觉得这节目比单调函数还单调,若不是自己先用手电筒闹一场笑话,估计此时都有一部分人回寝室睡觉了。贺然本不欲再看,但只要眼神一离舞台,顿时便在幻想那份情书的后果,不由得万般情绪纷纷映入脑海,若没有高僧在旁洗尘涌经,实在难以自控——现代高僧除外。贺然只有强制性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哪怕是当作看动画片也好,可被刘淇这么一激,内在的傲气顿时压抑不住,只得把头反过来,问道:

“那你有什么好玩的啊?”

刘淇笑道:“你那手电筒呢?”

贺然道:“你有病啊?先前我已经试过一次了,再玩一次不被发现才怪!”

刘淇道:“你才有病呢!现在根本没几个人观看,谁会注意…”

刘淇话未续完,只见后堂外走出一队人,共十八个,定睛一看,原来是本校十八罗汉班的,那班里的学生皆是全校前十八名,班里全修主课,副课全无,每人整天埋头苦写,连下课时间也决不把头抬起来。

贺然暗道:“一个个只会读书,没个屁用!”——其实差学生一般都会默认好学生只会读书,因为这样就可以说他们其他方面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只见他们每人拿着木棍,说是学校要求表演武术,但看他们个个呆若木鸡,也确实是练金鸡独立的料。

他们从后面走向舞台,许些学生用惊慕的眼光依依望去,说不出的崇拜随着眼珠直打转,只听他们的班主任李军辉在前喊道:“让开,让开!别挡住了!”

刘淇居然也把脸甩在一旁,不屑看他们一眼。

只见每人从贺然身边窜过,李军辉顺手便把贺然推在一旁,惹得贺然怒不可竭,但又畏惧他们的班主任,只得对最后走过的学生冷冷道:“好威风,好煞气啊!”

谁知他只对贺然白了一眼,理也不理的走了,这一脸高傲的模样,贺然自己倒也罢了,但看见别人不觉气从心起,心想:“看我不玩死你。”

待他们走上舞台,表演的武术实在是有气无力,若是打太极的话讲究的本就是柔性,装起来倒还有三分像,但使枪论棍,打起来就和妇人手拿两根银针织毛衣一般,惹的台下哄堂大笑,气氛又热腾起来。

贺然与刘淇也忍不住笑痛了肚子,一时气也消了一大半,但还是觉得不过瘾,贺然悄悄地将电筒藏在衣袖,对准那个最后的罗汉一照,他双眼果然微眨了一下,心神一慌,所做的动作顿时慢下许些。不由得笑声又起,那人面红耳赤,却也只能厚着脸演下去。突然人群中喊道:“谁在捣乱!”正是李军辉。

此人脾气暴躁,毫不容情,贺然赶忙将手电筒往刘淇身上一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刘淇一惊,如是接到了一个作案凶器,赶忙随意的往前一仍,这一仍甚是用力,正好落在舞台,那个被照的人一看此物,不禁得怒发冲冠,但此时正在表演,便不好发泄,只好由怒接着冲。

贺然与刘淇躲在椅后暗暗偷笑,若不是那个家伙读书读成了高度近视,看东西就模糊,刚才恐怕连眼都睁不开了。

贺然与刘淇心神稍定,正议论非非,忽然间听到一曲古筝声,一弦刚落一弦又起,停顿井然有序,无半分呆滞,仔细一听,显然是《菊花台》,只是为古筝所奏,弹者并未开唱,但丝弦颤声不断,余音袅袅,夜晚中风吹树叶,“沙沙”作瑟声,却如被筝音拨动一般,联想到歌词,不由觉得独自一人在黑夜中听闻菊花,凋残落地,凄婉彻骨。

先前台下大部分人已像吃了安眠药,忽然听到一曲流行歌,纷纷站立观看,顿时一阵惊呼。贺然与刘淇也忍不住站在椅子上,却见是一个白面肌肤,长斜刘海的女生,果然是叶诗雨!贺然与刘淇皆是喜出望外,竭力呐喊,恨不得爬到学校的播音室去大喊一通。

二人你挤我,我挤你,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俩人刹那间反目为仇,都闹得口干舌燥,才各自停下。

贺然听着如此凄凉的奏歌曲,先前大闹之时并未细听,可此刻却越发心寒,好似一步步正往南极走去,一想到给叶诗雨的那封信,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仿佛是要跳出身体似的。

一阵遐想过后,贺然不由得不敢再听,把头埋下默默不语,突然间,见前台传来一张纸条,又是激动又是畏惧,呼吸都给屏住了,待传来一看,见是给刘淇的,恨不得将纸条给五马分尸,但这么做实在太小人样了,再说也找不到五匹马来,只好恨恨地递给刘淇。

刘淇一看甚是激动,将纸条反复看了数遍,基本上能摸到的地方全摸透了,却也是迟迟不敢拆开。

一个人若得到了宝藏总是先得平静下心情,免得落得大失所望,为了两三千块钱去自杀,何况这是连宝藏都换不来的。

刘淇平了平内心的波涛,狠下心来将纸条拆开一看,只见写道:

“虚言假句再怎么精雕细琢,也比不过倾心挚语的轻描淡写。

听妈妈的话,晚点再恋爱吧。

——叶诗雨

刘淇看后一半凉一半气,脸都刷白了,登时恨透了周杰伦为什么作歌词时不把“晚”字改成“早”。这一气连周杰伦的《菊花台》也听不下去了,把纸条恨恨捏成一坨,失落的跑回寝室睡大觉。

贺然一看他这副表情,心下登时宽松了一大半,一时产生了兴灾乐祸的感觉。但等了许久,依旧没见到自己的纸条,心下已像是一个人从飞机上跌落,只是善带着降落伞,还不至一蹶不振。

待一首曲落幕,叶诗雨已从掌声中走下台来,贺然仍不见自己的纸条,这一时间又没了准备,当真是大大的有失所望了。一个人失望时最喜欢往坏的方面想,贺然暗道:“叶诗雨真的连理也不想理我了吗?难怪连拒绝信都懒得回,她若喜欢我,为何不回呢,我真蠢!老是自作多情,傻啊,傻啊!”

一个人表白后若是成功便是情侣,若是失败即为陌生人。贺然责怪自己当初就不该写什么表白信,估计以后见面说话都难于上青天。

贺然目光呆滞地立起身来,颜面如死人无样,没半分表情,徐徐往外走去,此时此刻心都凉了一大半,也就不觉得冷风有多冷了,恨不得风越刮越大,反正自己冷,干脆让全世界的人都冷,最好是降一场前所未有的冰灾,将时间全都冻住,这也不会徒增痛苦了。

风越刮越大,路越走越黑,音乐声却渐行渐远,贺然依依地回头,身后悄无人静,并没有呼唤自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静默,所有人都与自己无关。

贺然浑浑噩噩地走回寝室,楼下每个阶梯都如一道坎坷,走到寝室已如棉花般软弱无力,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合眼一会儿,心中的波涛好似起伏渐小,却仍不想把眼睁开,再也不欲见到这个与自己陌生的世界,勉强地睡去,脑海中的一切仍无法与叶诗雨脱离,犹如记忆被她用502胶牢牢粘住,再也离不开了。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吵闹,只觉越来越大,听到:

“哈哈!你输了,再来一局,再来!”

贺然缓缓地睁眼一看,只见有四人正床角中嘻笑,床上叠着数张钞票,也不知笑些什么。待定了定神,原来四人早在此处,只是刚才太过忧郁,一下也没注意,再一看时,他们四人正在打牌赌钱,其中三人好似外班的,另一人正是余庭辉。

贺然躺了半响,他们也玩得兴起,并未有人注意贺然,过了会儿,澡堂内走出一人,看见贺然躺在床上,说道:“贺然,少跟这些人玩在一起。”说完便向寝室走出,此人正是欧阳旭峰。

此时贺然对他的话也没太在意,只是听而不闻,更懒得问他去哪了,估计也是在寝室闲着无聊,去看元旦会演了吧。

贺然又躺了会儿,只听笑声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势不可挡,于是辗转了身子,沉沉地叹了口气。

余庭辉见贺然有气无力地睡在床上,只道是节目太过无聊,喊道:“哎!贺然,过来一起玩吧!节目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找些刺激呢!”

贺然听闻是最近几周老是有同学反应寝室打牌现象,学校正命保卫科察得正严,却也不想再作理会,只是“唉”地一声重叹。

余庭辉见贺然忧郁万分,笑道:“心情不好吗?那就来发泄一下嘛,没钱我借你!”

贺然一听正戳中了自己的痛点,一时情绪交措,也不管许多了,发泄一通再说,喊道:“多发一局!”

四人听了大喜,急急忙忙地发牌拿钱,岂知贺然如一个刚被辞职的疯子,全不拿钱当钱看,一个劲地往里扔。打牌一是靠运气,二是靠胆气,贺然不管赢了也好输了也罢,丁点也不放在心上,胆都大到了一种无胆的境界,自然就不知道什么是胆寒了,不过一个小时,便已赢了好几百,四人各是涨红了脸,赖着一定要玩下去。贺然也懒得去数,抓了把钱便往里仍,那牌场就如一个垃圾筐,一下被贺然仍成了聚宝盆。

又过了一段时间,五人仍在继续,现下已如斗成了政治内部,你有你的预谋,我有我的心事,全未顾忌外来侵略者,听见“砰”的一声,门被二三人一脚踢开,若不是门未上锁,可以将力旋转化解,否则早已直飞了出去。

只见三个保卫科如城管一般冲了进来,杀猪般地叫道:“这牌谁的?在玩的给老子站出来!”

贺然见势终是躲不过,便道:“我们……”

话未续完,只听外班的三人道:“他们二人!”

贺然一听惊怒不小,万万没想到这三人会如此移祸江东,正欲解释,只听一阵掌风袭来,啪地一声,重重挨了一个耳光,贺然眼中金星四溅,反应未及,接连“啪、啪、啪”,又连续挨了三个,余庭辉也吃了四个耳光,两人愤怒不已,如是火山喷发。

贺然满脸怒容,铁了心不向他们这些狗官解释,冷冷切齿道:“是我又怎样!”

其实解释也没有用,因为狗抓贼从来不听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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