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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1 / 2)

苏子瞻策断中

臣闻用兵有可以逆为数十年之计者,有朝不可以谋夕者。攻守之方,战斗之术,一日百变,犹以为拙,若此者,朝不可以谋夕者也。古之欲谋人之国者,必有一定之计。句践之取吴,秦之取诸侯,高祖之取项籍,皆得其至计而固执之。是故有利有不利,有进有退,百变而不同,而其一定之计未始易也。句践之取吴,是骄之而已;秦之取诸侯,是散其从而已;高祖之取项籍,是间疏其君臣而已。此其至计不可易者,虽百年可知也。今天下宴然未有用兵之形,而臣以为必至于战,则其攻守之方,战斗之术,固未可以豫论而臆断也。然至于用兵之大计,所以固执而不变者,臣请得以豫言之。

夫西戎、北胡,皆为中国之患。而西戎之患小,北胡之患大。此天下之所明知也。管仲曰:攻坚则瑕者坚,攻瑕则坚者瑕。故二者皆所以为忧,而臣以为兵之所加,宜先于西。故先论所以制御西戎之大略。

今夫邹与鲁战,则天下莫不以为鲁胜,大小之势异也。然而势有所激,则大者失其所以为大,而小者忘其所以为小,故有以邹胜鲁者矣。夫大有所短,小有所长,地广而备多,备多而力分,小国聚而大国分,则强弱之势,将有所反。大国之人,譬如千金之子,自重而多疑;小国之人,计穷而无所恃,则致死不顾。是以小国常勇,而大国常怯。恃大而不戒,则轻战而屡败;知小而自畏,则深谋而必克。此又其理然也。夫民之所以守战至死而不去者,以其君臣上下欢欣相得之际也。国大则君尊而上下不交,将军贵而吏士不亲,法令繁而民无所措其手足。若夫小国之民,截然其若一家也,有忧则相恤,有急则相赴。凡此数者,是小国之所长,而大国之所短也。大国而不用其所长,使小国常出于其所短,虽百战而百屈,岂足怪哉!

且夫大国则固有所长矣,长于战而不长于守。夫守者,出于不足而已。譬之于物,大而不用,则易以腐败。故凡击搏进取,所以用大也。孙武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自敌以上者,未尝有不战也。自敌以上而不战,则是以有馀而用不足之计,固已失其所长矣。凡大国之所恃,吾能分兵而彼不能分,吾能数出而彼不能应。譬如千金之家,日出其财以罔市利,而贩夫小民终莫能与之竞者,非智不若,其财少也。是故贩夫小民,虽有桀黠之才,过人之智,而其势不得不折而人于千金之家。何则?其所长者,不可以与较也。

西戎之于中国,可谓小国矣。向者惟不用其所长,是以聚兵连年而终莫能服。今欲用吾之所长,则莫若数出,数出莫若分兵。臣之所谓分兵者,非分屯之谓也,分其居者与行者而已。今河西之戍卒,惟患其多,而莫之适用,故其便莫若分兵。使其十一而行,则一岁可以十出;十二而行,则一岁可以五出。十一而十出,十二而五出,则是一人而岁一出也。吾一岁而一出,彼一岁而十被兵焉,则众寡之不侔,劳逸之不敌,亦已明矣。夫用兵必出于敌人之所不能,我大而敌小,是故我能分而彼不能。此吴之所以肄楚,而隋之所以狃陈与?夫御戎之术,不可以逆知其详,而其大略,臣未见有过此者也。

苏子瞻策断下

古者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然所以能敌之者,其国无君臣上下朝觐会同之节,其民五谷米丝麻耕作织红之劳。其法令以言语为约,故无文书符传之繁;其居处以逐水草为常,故无城郭邑居聚落守望之助。其旃裘肉酪,足以为养生送死之具。故战则人人自斗,败则驱牛羊远徙,不可得而破。盖非独古圣人法度之所不加,亦其天性之所安者,犹狙猿之不可使冠带,虎豹之不可以被以羁绁也。故中行说教单于无爱汉物,所得缯絮,皆以驰草棘中,使衣裤弊裂,以示不如旃裘之坚善也;得汉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由此观之,中国以法胜,而匈奴以无法胜。圣人知其然,是故精修其法而谨守之,筑为城郭,堑为沟池,大仓廪,实府库,明烽燧,远斥候,使民知金鼓进退坐作之节,胜不相先,败不相弃。此其所以谨守其法而不敢失也。一失其法,则不如无法之为便也。故夫各辅其性而安其生,则中国与胡本不能相犯。惟其不然,是故皆有以相制,胡人之不可从中国之法,犹中国之不可从胡人之无法也。

今夫佩玉服韨冕而垂旒者,此宗庙之服,所以登降揖让折旋俯仰为容者也,而不可以骑射。今夫蛮夷而用中国之法,岂能尽如中国哉!苟不能尽如中国,而杂用其法,则是佩玉服韨冕而垂旒,而欲以骑射也。昔吴之先,断发文身,与鱼鳖龙蛇居者数十世,而诸侯不敢窥也。其后楚申公巫臣始教以乘车射御,使出兵侵楚,而阖庐、夫差其无厌之求,开沟通水,与齐、晋争强。黄池之会,强自冠带,吴人不胜其弊,卒人于越。夫吴之所以强者,乃其所以亡也。何者?以蛮夷之资,而贪中国之美,宜其可得而图之哉!西晋之亡也,匈奴、鲜卑、氐、羌之类,纷纭于中国,而其豪杰间起,为之君长,如刘元海、苻坚、石勒、慕容隽之俦,皆以绝异之姿,驱驾一时之贤俊,其强者至有天下大半,然终于覆亡相继,远者不过一传;传而灭。何也?其心固安于无法也,而束缚于中国之法。中国之人,固安于法也,而苦其无法。君臣相戾,上下相厌,是以虽建都邑,立宗庙,而其心岌岌然常若寄居于其间,而安能久乎?目人而弃其所得于天之分,未有不亡者也。

契丹自五代南侵,乘石晋之乱,奄至京师,睹中原之富丽,庙社宫阙之壮而悦之。知不可以留也,故归而窃习焉。山前诸郡,既为所并,则中国士大夫有立其朝者矣。故其朝廷之仪,百官之号,文武选举之法,都邑郡县之制,以至于衣服饮食,皆杂取中国之象。然其父子聚居,贵壮而贱老,贪得而忘失,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者,犹在也。其中未能革其犬羊豺狼之性,而外牵于华人之法,此其所以自投于陷阱网罗之中。而中国之人犹曰:今之匈奴非古也,其措置规画,皆不复蛮夷之心。以为不可得而图之,亦过计矣。且夫天下固有沈谋阴计之士也。昔先王欲图大事,立奇功,则非斯人莫之与共。秦之尉缭,汉之陈平,皆以樽俎之间,而制敌国之命。此亦王者之心,期以纾天下之祸而已。

彼契丹者,有可乘之势三,而中国未之思焉,则亦足惜矣。臣观其朝廷百官之众,而中国士大夫交错于其间,固亦有贤俊慷慨不屈之士,而诟辱及于公卿,鞭扑行于殿陛,贵为将相,而不免囚徒之耻,宜其有惋愤郁结而思变者,特未有路耳。凡此皆可以致其心,虽不为吾用,亦以间疏其君臣。此由余之所以人秦也。幽、燕之地,自古号多雄杰,名于图史者,往往而是。自宋之兴,所在贤俊,云合响应,无有远迩,皆欲洗濯磨淬以观上国之光,而此一方,独陷于非类。昔太宗皇帝亲征幽州,未克而班师,闻之谍者曰:幽州士民谋欲执其帅以城降者,闻乘舆之还,无不泣下。且胡人以为诸郡之民,非其族类,故厚敛而虐使之,则其思内附之心,岂待深计哉?此又足为之谋也。使其上下相猜,君民相疑,然后可攻也。语有之曰:鼠不容穴,衔窭薮也。彼僭立四都,分置守宰,仓廪府库,莫不备具。有一旦之急,适足以自累,守之不能,弃之不忍,华夷杂居,易以生变。如此,则中国之长,足以有所施矣。然非特如此而已也。中国不能谨守其法,彼慕中国之法,而不能纯用,是以胜负相持而未有决也。夫蛮夷者,以力攻,以力守,以力战,顾力不能则逃。中国则不然。其守以形,其攻以势,其战以气,故百战而力有除。形者有所不守,而敌人莫不忌也;势者有所不攻,而敌人莫不惫也;气者有所不战,而敌人莫不慑也。苟去此三者,而角之于力,则中国固不敌矣,尚何云乎?伏惟国家留意其大者,而为之计。其小者,臣未敢言焉。

苏子由君术策五

臣闻事有若缓而其变甚急者,天下之势是也。天下之人,幼而习之,长而成之,相咻而成风,相比而成俗,纵横颠倒,纷纷而不知以自定。当此之时,其上之人,刑之则惧,驱之则听,其势若无能为者。然及其为变,常至于破坏而不可御。故夫天子者,观天下之势而制其所向,以定所归者也。

夫天下之人弛而纵之,拱手而视其所为,则其势无所不至。其状如长江大河,日夜浑浑,趋于下而不能止。抵曲则激,激而无所泄,则咆勃溃乱,荡然而四出,坏堤防,包陵谷,汗漫而无所制。故善治水者,因其所人而导之,则其势不至于激怒坌涌而不可收。既激矣,又有徐徐而泄之,则其势不至于破决荡溢而不可止。然天下之人,常狎其安流无事之不足畏也,而不为去其所激;观其激作相蹙溃乱未发之际,而以为不至于大惧,不能徐泄其怒。是以遂至横流于中原,而不可卒治。

昔者天下既安,其人皆欲安坐而守之,循循以为敦厚,默默以为忠信。忠臣义士之气,愤闷而不得发。豪俊之士,不忍其郁郁之心,起而振之,而世之士大夫好勇而轻进、喜气而不慑者,皆乐从而群和之。直言忤世而不顾,直行犯君而不忌,今之君子累累而从事于此矣,然天下犹有所不从。其馀风故俗犹众而未去,相与抗拒,而胜负之数未有所定。邪正相搏,曲直相犯,二者溃溃,而不知其所终极。盖天下之势已少激矣,而上之人不从而遂决其壅,臣恐天下之贤人不胜其忿而自决之也。夫惟天子之尊,有所欲为,而天下从之。今不为决之上,而听其自决,则天下之不同者,将悻然而不服;而天下之豪俊,亦将奋踊不顾而力决之。发而不中,故大者伤,小者死,横溃而不可救。譬如东汉之士李膺、杜密、弗涝、张俭之党,慷慨议论,本以矫拂世俗之弊,而当时之君不为分刖大》之邪正以决其气,而使天下之士发愤而自决之,而天下遂以大乱。由此观之,则夫英雄之士,不可以不少遂其意也。是以治水者,惟育能使之日夜流注而不息,则虽有蛟龙鲸鲵之患,亦将顺流奔定,奋迅悦豫,而不暇及于为变。苟其潴畜浑乱壅闭而不决,则水之白怪,皆将勃然放肆,求以自快其意而不可御。故夫天下亦不可小刀少抉,以顺适其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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