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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2 / 2)

苏子由臣事策一

臣闻天下有权臣,有重臣。二者,其迹相近而难明。天下之人知恶夫权臣之专,而世之重臣,亦遂不容于其间。夫权臣者,天下不可一日而有;而重臣者,天下不可一日而无也。天下徒见其外而不察其中,见其皆侵天子之权,而不察其所为之不类,足以举皆嫉之而无所喜,此亦已太过也。

今夫权臣之所为者,重臣之所切齿;而重臣之所取看,权臣之所不顾也。将为权臣耶,必将内。悦其君之心,委曲听顺,而无所违戾;外窃其生杀予夺之柄,黜陟天下,以见己之权,而没其君之威惠。内能使其君欢爱悦怿,无所不顺,而安为之上;外能使其公卿大夫百官庶吏,无所不归命,而争为之腹心。上爱下顺,合而为一,然后权臣之势遂成而不可拔。至于重臣则不然。君有所为不呵则必争,争之不能,而其事有所必不可听,则专行而不顾。侍具城败之迹著,则上之心将释然而自解。其在朝廷之中,天子为之取踧而有所畏,士大夫不敢安肆怠惰于其侧。爵禄庆赏,己得以议其可否,而不求以为己之私惠;刀锯斧钺,己得以参其轻重,而小求以为己之私势。要以使天子有所不可必为,而群下有所震惧,而己刁不与其利。何者?为重臣者,不待天下之归己;而为权臣者,亦无斯事天子之畏己也。故各因其行事,而观其意之所在,则大下谁呵欺者?臣故曰:为天下安可一日无重臣也!

且今使天下而无重臣,则朝廷之事,惟天子之所为,而无所可否。虽天子有纳谏之明,而百官畏惧战栗,无平昔尊重之势,谁肯触忌讳,冒罪戾,而为天下言者?惟其小小得失之际,乃敢上章,欢哗而无所惮;至于国之大事,安危存亡之所系,则将卷舌而去,谁敢发而受其祸?此人主之所大患也。悲夫!后世之君,徒见天下之权臣,出入唯唯,以为有礼,而不知此乃所以潜溃其国;徒见天下之重臣,刚毅果敢,喜逆其意,则以为不逊,而不知其有社稷之虑。二者淆乱于心,而不能辨其邪正,是以丧乱相仍而不悟,可足伤也!昔者卫太子聚兵以诛江充,武帝震怒,发兵而攻之,京师至使丞相、太子相与交战。不胜而走,又使天下极其所往,而翦灭其迹。当此之时,苟有重臣出身而当之,拥护太子,以待上意之少解,徐发其所蔽,而开其所怒,则其父子之际,尚可得而全也。惟无重臣,故天下皆知之而不敢言。臣愚以为凡为天下,宜有以养其重臣之威,使天下百官有所畏忌,而缓急之间能有所坚忍持重而不可夺者。窃观方今四海无变,非常之事,宜其息而不作。然及今日而虑之,则可以无异日之患。不然者,谁能知其果无有也,而不为之计哉!

抑臣闻之,今世之弊,在于法禁太密。一举足不如律令,法吏且以为言,而不问其意之所属。是以虽天子之大臣,亦安敢有所为于法律之外,以安天下之大事?故为天子之计,莫若少宽其法,使大臣得有所守,而不为法之所夺。昔申屠嘉为丞相,至召天子之幸臣邓通立之堂下,而诘责其过。是时,通几至于死而不救。天子知之,亦不以为怪,而申屠嘉亦卒非汉之权臣。由此观之,重臣何损于天下哉?

苏子由民政策一

臣闻王道之至于民也,其亦深矣。贤人君子,自洁于上,而民不免为小人;朝廷之间,揖让如礼,而民不免为盗贼。礼行于上,而淫僻邪放之风,起于下而不能止。此犹未免为王道之未成也。王道之本,始于民之自喜,而成于民之相爱。而王者之所以求之于民者,其粗始于力田,而其精极于孝悌廉耻之际。力田者,民之最劳;而孝悌廉耻者,匹夫匹妇之所不悦。强所最劳,而使之有自喜之心;劝所不悦,而使之有相爱之意。故夫王道之成,而及其至于民,其亦深矣!古者天下之灾,水旱相仍,而上下不相保,此其祸起于民之不自喜于力田;天下之乱,盗贼放恣,兵革不息,而民不乐业,此其祸起于民之不相爱,而弃其孝悌廉耻之节。夫自喜,则虽有太劳,而其事不迁;相爱,则虽有强很之心,而顾其亲戚之乐,以不忍自弃于不义。此二者,王道之大权也。

方今天下之人,狃于工商之利,而不喜于农。惟其最愚下之人,自知其无能,然后安于田亩而不去。山林饥饿之民,皆有盗跖超趄之心。而闺门之内,父子交忿而不知反。朝廷之上,虽有贤人,而其教不逮于下。是故士大夫之间,莫不以为王道之远而难成也。然臣窃观三代之遗文,至于《诗》,而以为王道之成有所易而不难者。夫人之不喜乎此,是未得为此之味也。故圣人之为诗,道其耕耨播种之勤,而述其岁终仓廪丰实、妇子喜乐之际,以感动其意。故曰: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实函斯活。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饷伊黍,其笠伊纠。其镈斯赵,以薅荼蓼。当此时也,民既劳矣,故为之言其室家来馌而慰劳之者,以勉卒其事。而其终章曰:荼蓼朽止,黍稷茂止。获之捏桎,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椁牡,有抹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当此之时,岁功既毕,民之劳者,得以与其妇子皆乐于此,休息闲暇,饮酒食肉,以自快于一岁。则夫勤者,有以自忘其勤;尽力者,有以轻用其力;而很戾无亲之人,有所慕悦,而自改其操。此非独于《诗》云尔,导之使获其利,而教之使知其乐,亦如是也。且民之性,固安于所乐,而悦于所利,此臣所以为王道之无难者也。

盖臣闻之,诱民之势,远莫如近,而近莫如其所与竞。今行于朝廷之中,而田野之民无迁善之心,此岂非其远而难至者哉?明择郡县之吏,而谨法律之禁,刑者布市,而顽民不悛。夫乡党之民,其视郡县之吏,自以为非其比肩之人,徒能畏其用法,而袒背受笞于其前,不为之愧。此其势可以及民之明罪,而不可以及其隐慝。此岂非其近而无所与竞者耶?惟其里巷亲戚之间,幼之所与同戏,而壮之所与共事,此其所与竞者也。臣愚以谓古者郡县有三老、啬夫,今可使推择民之孝悌无过、力田不惰、为民之素所服者为之,无使治事,而使讥诮教诲其民之怠惰而无良者。而岁时伏腊,郡县颇致礼焉,以风天下,使慕悦其事,使民皆有愧耻勉强不服之心。今不从民之所与竞而教之,而从其所素畏,夫其所素畏者,彼不自以为伍,而何敢求望其万一?故教天下自所与竞者始,而王道可以渐至于下矣。

苏子由民政策二

臣闻三代之盛时,天下之人,自匹夫以上,莫不务自修洁,以求为君子。父子相爱,兄弟相悦,孝弟忠信之美,发于士大夫之间,而下至于田亩,朝夕从事,终身而不厌。至于战国,王道衰息,秦人驱其民而纳之于耕耘战斗之中,天下翕然而从之。南亩之民,而皆争为干戈旗鼓之事,以首争首,以力搏力,进则有死于战,退则有死于将,其患无所不至。夫周、秦之间,其相去不数十百年,周之小民,皆有好善之心,而秦人独喜于战攻,虽其死亡,而不肯以自存。此二者,臣窃知其故也。

夫天下之人,不能尽知礼义之美,而亦不能奋不自顾以陷于死伤之地。其所以能至于此者,上之人实使之然也。然而闾巷之民,劫而从之,则可以与之侥幸于一时之功,而不可以望其久远。而周、秦之风俗,皆累世而不变,此不可不察其术也。盖周之制,使天下之士,孝悌忠信闻于乡党、而达于国人者,皆得以登于有司;而秦之法,使其武健壮勇、能斩捕甲首者,得以自复其役。上者优之以爵禄,而下者皆得役属其邻里。天下之人,知其利之所在,则皆争为之,而尚安知其他?然周以之兴,而秦以之亡,天下遂皆尤秦之不能,而不知秦之所以使天下者,亦无以异于周之所以使天下。何者?至便之势,所以奔走天下,万世之所不易也,而特论其所以使之者何如焉耳。

今者天下之患,实在于民昏而不知教。然臣以谓其罪不在于民,而上之所以使之者或未至也。且天子之所求于天下者何也?天下之人,在家欲得其孝,而在国欲得其忠;兄弟欲其相与为爱,而朋友欲其相与为信;临财欲其思廉,而患难欲其思义。此诚天子之所欲于天下者。古之圣人所欲而遂求之,求之以势,而使之自至。是以天下争为其所求,以求称其意。今有人使人为之牧其牛羊,将责之以其牛羊之肥,则因其肥瘠而制其利害。使夫牧者趋其所利而从之,则可以不劳而坐得其所欲。今求之以牛羊之肥瘠,而乃使之尽力于樵苏之事,以其薪之多少而制其赏罚之轻重,则夫牧人将为牧耶,将为樵耶?为樵则失牛羊之肥,而为牧则无以得赏。故其人举皆为樵,而无事于牧。吾之所欲者牧也,而反樵之为得。此无足怪也。今夫天下之人,所以求利于上者果安在哉?士大夫为声病剽略之文,而治苟且记问之学,曳裾束带,俯仰周旋,而皆有意于天子之爵禄。夫天子之所求于天下者,岂在是也?然天子之所以求之者唯此,而人之所由以有得者亦唯此。是以若此不可却也。

嗟夫!欲求天下忠信孝悌之人,而求之于一日之试,天下尚谁知忠信孝悌之可喜,而一日之试之可耻而不为者?《诗》云:无言不酬,无德不报。臣以为欲得其所求,宜遂以其所欲而求之。开之以利,而作其怠,则天下必有应者。今间岁而一收天下之才,奇人善士固宜有起而人于其中。然天下之人不能深明天子之意,而以为所为求之者,止于其目之所见,是以尽力于科举,而不知自反于仁义。臣欲复古者孝悌之科,使州县得以与今之进士同举而皆进,使天下之人,时获孝弟忠信之利,而明知天子之所欲如此,则天下宜可渐化,以副上之所求。然臣非谓孝悌之科必多得天下之贤才,而要以使天下知上意之所在,而各趋于其利,则庶乎不待教而忠信之俗可以渐复。此亦周、秦之所以使人之术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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