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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四(2 / 2)

方灵皋送王篛林南归序

余与箬林交益笃,在辛卯、壬辰间。前此篛林家金坛,余居江宁,率历岁始得一会合。至是余以《南山集》牵连系刑部狱,而箬林赴公车,间一二日必人视余。每朝餐罢,负手步阶除,则箬林推户而人矣。至则解衣盘薄,咨经诹史,旁若无人。同系者或厌苦,讽余曰:“君纵忘此地为圜土,身负死刑,奈旁观者姗笑何?”然箬林至,则不能遽归,余亦不能畏訾謷而闭所欲言也。

余出狱编旗籍,寓居海淀。箬林官翰林,每以事人城,则馆其家。海淀距城往返近六十里,而使问朝夕通。事无细大,必以关,忧喜相闻。每阅月逾时,检箬林手书必寸馀。

戊戌春,忽告余归有日矣。余乍闻,心忡惕,若瞑行驻乎虚空之径,四望而无所归也。箬林曰:“子毋然。吾非不知吾归子无所向,而今不能复顾子。且子为吾计,亦岂宜阻吾行哉?”篛林之归也,秋以为期,而余仲夏出塞门,数附书问息耗,而未得也。今兹其果归乎?吾知箬林抵旧乡,春秋佳日,与亲懿游好徜徉山水间,酣嘻自适,忽念平生故人,有衰疾远隔幽燕者,必为北乡惆然而不乐也。

方灵皋送刘函三序

道之不明久矣,士欲言中庸之言,行中庸之行,而不牵于俗,亦难矣哉!苏子瞻曰:“古之所谓中庸者,尽万物之理而不过;今之所谓中庸者,循循焉为众人之所为。”夫能为众人之所为,虽谓之中庸可也。自吾有知识,见世之苟贱不廉、奸欺而病于物者,皆自谓中庸,世亦以中庸目之。其不然者,果自桎焉,而众皆持中庸之论以议其后。

燕人刘君函三令池阳,困长官诛求,弃而授徒江、淮间。尝语余曰:“吾始不知吏之不可一日以居也。吾百有四十日而去官,食知甘而寝成寐,若昏夜涉江浮海而见其涯,若沉疴之霍然去吾体也。”夫古之君子,不以道徇人,不使不仁加乎其身。刘君所行,岂非甚庸无奇之道哉?而其乡人往往谓君迂怪不合于中庸。与亲昵者,则太息深宾,若哀其行之迷惑不可振救者。

虽然,吾愿君之力行而不惑也。无耳无目之人,贸贸然适于郁栖坑阱之中,有耳目者,当其前援之不克而从以俱人焉,则其可骇诧也加甚矣。凡务为挠君之言者,自以为智,天下之极愚也。奈何乎不畏古之圣人贤人,而畏今之愚人哉!刘君幸藏吾言于心,而勿以不乡之人,彼且以为诪张颇僻,背于中庸之言也。

方灵皋送左未生南归序

左君未生,与余未相见,而其精神志趋、形貌辞气,早熟悉于刘北固古塘及宋潜虚。既定交,潜虚、北固各分散,余在京师。及归故乡,惟与未生游处为久长。北固客死江夏,余每戒潜虚当弃声利,与未生归老浮山,而潜虚不能用,余甚恨之。

辛卯之秋,未生自燕南附漕船东下,至淮阴,始知《南山集》祸作,而余已北发。居常自怼曰:“亡者则已矣,其存者遂相望而永隔乎?”己亥四月,余将赴塞上,而未生至自桐。沈阳范恒庵高其义,为言于驸马孙公,俾偕行以就余。既至上营八日,而孙死,祁君学圃馆焉。每薄暮,公事毕,辄与未生执手溪梁间。因念此地出塞门二百里,自今上北巡,建行宫,始二十年前,此盖人迹所罕至也。余生长东南,及暮齿,而每岁至此涉三时,其山川物色,久与吾精神相凭依,异矣!而未生复与余数晨夕于此,尤异矣!盖天假之缘,使余与未生为数月之聚;而孙之死,又所以警未生而速其归也。

夫古未有生而不死者,亦未有聚而不散者。然常观子美之诗及退之、永叔之文,一时所与游好,其人之精神志趋、形貌辞气,若近在耳目间,是其人未尝亡而其交亦未尝散也。余衰病多事,不可自敦率。未生归,与古塘各修行著书,以自见于后世,则余所以死而不亡者有赖矣,又何必以别离为戚戚哉?

方灵皋送李雨苍序

永城李雨苍,力学治古文,自诸经而外,遍观周、秦以来之作者而慎取焉。凡无益于世教人心政法者,文虽工弗列也;言当矣,犹必其人之可。故虽扬雄氏无所录,而过以余之文次焉。

余故与雨苍之弟畏苍交。雨苍私论并世之文,舍余无所可,而守选逾年,不因其弟以通也。雍正六年,以建宁守承事来京师,又逾年,终不相闻。余因是意其为人必笃自信而不苟以悦人者,乃不介而过之,一见如故旧。得余《周官》之说,时辍其所事而手录焉。以行之速,继见之难,固乞余言。

余惟古之为交也,将以求益也。雨苍欲余之有以益也,其何以益余乎?古之治道术者,所学异,则相为蔽而不见其是;所学同,则相为蔽而不见其非。吾愿雨苍好余文而毋匿其非也。

古之人得行其志,则无所为书。雨苍服官,虽历历著声绩,然为天子守大邦,疆域千里,昧爽盥沐,质明而莅事临民,一动一言,皆世教、人心、政法所由兴坏也。一念之不周,一物之不应,则所学为之亏矣。君其并心于所事,而于文则暂辍可也。

刘才甫送张闲中序

河流自昔为中国患。禹疏九河,过家门不入,而东南巨野无溃冒淹没之害者,七百七十馀年。周定王时,河徙砾溪,九河故道,浸以湮灭。自是之后,秦穿漕渠,而汉时河决酸枣、瓠子、馆陶,泛溢淮、泗、兖、豫、梁、楚诸郡,历魏、晋、唐、宋、元、明,数千百载,迄无宁岁。

皇帝御极之元年,命山东按察使齐苏勒总督河务。吾友张君若矩,以通判河上事,效奔走淮水之南。乃畚乃筑,共职维勤,险阻艰虞,罔敢或避。河督称其能,以荐于天子,使署理兖之泇河。四年冬,题补人觐。而是时,河水自河南陕州至江南之宿迁,千有馀里,清可照烛须眉者,凡月馀日不变。可以见太平有道,元首股肱,联为一体,至治翔洽,感格幽冥,天心协而符瑞见,至于此也。

张君既人觐,卒判洳河,将归其官廨。于是吾徒夙与张君有兄弟之好者,各为歌诗以送之。

刘才甫送沈椒园序

去父母、别兄弟妻子而游,既久而犹不欲归。氵修氵随阙、定省违,父母有子如未尝有子焉者,有兄弟如未尝有兄弟焉者,有夫而其妻独处,有父而其子无怙,此鳏寡孤独穷民之无告者类也。虽幸而取万乘之公相,亦奚以云?

余在京师五年矣。父母年皆逾六十,兄弟四人,在家者尚一兄、一弟,幼子三人皆已死,寡妻在室,是亦可以归矣而不归。嗟乎!余独安能无愧于沈君哉!

沈君,杭州人,其在京师亦数年。一日,其家人遗之书曰:“盍归乎来!”沈君不谋于朋友,秣马束装载道。嗟乎!余独安能无愧于沈君哉!沈君行矣,余于沈君复何言!

刘才甫送姚姬传南归序

古之贤人,其所以得之于天者独全。故生而向学,不待壮而其道已成;既老而后从事,则虽其极日夜之勤劬,亦将徒劳而鲜获。

姚君姬传甫弱冠,而学已无所不窥,余甚畏之。姬传,余友季和之子,其世父则南青也。忆少时与南青游,南青年才二十;姬传之尊府方垂髫未娶。太夫人仁恭有礼。余至其家,则太夫人必命酒,饮至夜分乃罢。其后余漂流在外,倏忽三十年,归与姬传相见,则姬传之齿,已过其尊府与余游之岁矣。明年,余以经学应举,复至京师。无何,则闻姬传已举于乡而来,犹未娶也。读其所为诗、赋、古文,殆欲压余辈而上之。姬传之显名当世,固可前知。独余之穷如曩时,而学殖将落,对姬传不能不慨然而叹也。

昔王文成公童子时,其父携至京师。诸贵人见之,谓宜以第一流自待。文成问何为第一流,诸贵人皆曰:“射策甲科为显官。”文成莞尔而笑:“恐第一流当为圣贤。”诸贵人乃皆大惭。今天既赋姬传以不世之才,而姬传又深有志于古人之不朽。其射策甲科为显官不足为姬传道;即其区区以文章名于后世,亦非余之所望于姬传。

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尧、舜为不足为,谓之悖天;有能为尧、舜之资,而自谓不能,谓之慢天。若夫拥旄仗钺,立功青海万里之外,此英雄豪杰之所为,而余以为抑其次也。姬传试于礼部,不售而归,遂书之以为姬传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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