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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2 / 2)

国子司业窦公,讳牟,字某。六代祖敬远,尝封西河公。大父同昌司马,比四代仍袭爵名。同昌讳胤,生皇考讳叔向,官至左拾遗、溧水令,赠工部尚书。尚书于大历初,名能为诗文。及公为文,亦最长于诗。孝谨厚重,举进士登第,佐六府五公,八迁至检校虞部郎中。元和五年,真拜尚书虞部郎中,转洛阳令、都官郎中、泽州刺史,以至司业。年七十四,长庆二年二月丙寅,以疾卒。其年八月某日,葬河南偃师先公尚书之兆次。

初,公善事继母,家居末出,学问于江东。尚幼也,名声词章,行于京师,人迟其至。及公就进士且试,其辈皆曰:“莫先窦生。”于时公舅袁高为给事中,方有重名,爱且贤公,然实未尝以干有司。公一举成名,而东遇其党,必曰:“非我之才,维吾舅之私。”其佐昭义军也,遇其将死,公权代领以定其危。后将卢从史,重公不遣,奏进官职。公视从史益骄不逊,伪疾经年,舆归东都。从史卒败死,公不以觉微避去为贤告人。

公始佐崔大夫纵,留守东都,后佐留守司徒馀庆,历六府、五公,文武细粗不同,自始及终,于公无所悔望,有彼此言者。六府从事,几且百人,有愿奸、易险、贤不肖不同,公一接以和与信,卒莫与公有怨嫌者。其为郎官、令、守,慎法宽惠不刻。教诲于国学也,严以有礼,扶善遏过,益明上下之分,以躬先之,恂恂恺悌,得师之道。

公一兄三弟:常、群、庠、巩。常,进士,水部员外郎,朗、夔、江、抚四州刺史;群,以处士征,自吏部郎中拜御史中丞,出帅黔、容以卒;庠,三佐大府,自奉先令为登州刺史;巩,亦进士,以御史佐淄、青府,皆有材名。公子三人:长曰周馀,好善学文,能谨谨致孝,述父之志,曲而不黩;次日某曰某,皆以进士贡。女子三人。

愈少公十九岁,以童子得见,于今四十年,始以师视公,而终以兄事焉。公待我一以朋友,不以幼壮先后致异,公可谓笃厚文行君子矣!其铭曰:

后缗窦逃闵腹子,夏以再家窦为氏,圣愕旋河犊引比,相婴拨汉纳孔轨。后去观津,而家平陵,遥遥厥绪,夫子是承。我敬其人,我怀其德,作诗孔哀,质于幽刻。

韩退之给事中清河张君墓志铭

张君,名彻,字某,以进士累官至范阳府监察御史。长庆元年,今牛宰相为御史中丞,奏君名迹中御史选,诏即以为御史。其府惜,不敢留,遣之,而密奏“幽州将父子继续,不廷选且久,今新收,臣又始至,孤怯,须强佐乃济”。发半道,有诏以君还之。仍迁殿中侍御史,加赐朱衣银鱼。

至数日,军乱,怨其府从事,尽杀之。而囚其帅,且相约:“张御史长者,毋侮辱轹蹙我事,毋庸杀。”置之帅所。居月馀,闻有中贵人自京师至,君谓其帅:“公无负此土人,上使至,可因请见自辩。”幸得脱免归,即推门求出。守者以告其魁,魁与其徒皆骇曰:“必张御史!张御史忠义,必为其帅告此馀人,不如迁之别馆。”即与众出君。君出门,骂众曰:“汝何敢反!前日吴元济斩东市,昨日李师道斩军中,同恶者父母妻子皆屠死,肉喂狗、鼠、鸱、鸦。汝何敢反!汝何敢反!”行且骂。众畏恶其言,不忍闻,且虞生变,即击君以死。君抵死,口不绝骂。众皆曰:“义士,义土!”或收瘗之以俟。

事闻,天子壮之,赠给事中。其友侯云长佐郓使,请于其帅马仆射,为之选于军中,得故与君相知张恭、李元实者,使以币请之范阳。范阳人义而归之。以闻,诏所在给船舆,传归其家,赐钱物以葬。长庆四年四月某日,其妻子以君之丧,葬于某州某所。

君弟复,亦进土,佐汴、宋,得疾,变易丧心,惊惑不常。君得间即自视衣褥薄厚,节时其饮食,而匕箸进养之,禁其家无敢高语出声。医饵之药,其物多空青、雄黄诸奇怪物,剂钱至十数万。营治勤剧,皆自君手,不假之人。家贫,妻子常有饥色。

祖某,某官。父某,某官。妻韩氏,礼部郎中某之孙,汴州开封尉某之女,于余为叔父孙女。君常从余学,选于诸生而嫁与之。孝顺祗修,群女效其所为。男若干人,臼某。女子曰某。铭曰:

呜呼彻也!世慕顾以行,子揭揭也。噎喑以为生,子独割也。为彼不清,作玉雪也。仁义以为兵,用不缺折也。知死不失名;得猛厉也。自申于暗明,莫之夺也。我铭以贞之,不肖者之呾也。

韩退之试大理评事王君墓志铭

君讳适,姓王氏。好读书,怀奇负气,不肯随人后举选。见功业有道路可指取有,名节可以戾契致,困于无资地,不能自出,乃以干诸公贵人,借助声势。诸公贵人既志得,皆乐熟软媚耳目者,不喜闻生语,一见辄戒门以绝。

上初即位,以四科募天下士。君笑日:“此非吾时邪?”即提所作书,缘道歌吟,趋直言试。既至,对语惊人,不中第,益困。久之,闻金吾李将军,年少喜事可撼,乃踏门告曰:“天下奇男子王适,愿见将军白事。”一见语合意,往来门下。卢从史既节度昭义军,张甚,奴视法度士,欲闻无顾忌大语。有以君生平告者,即遣客钩致。君曰:“狂子不足以共事。”立谢客。李将军由是待益厚,奏为其卫胄曹参军,充引驾仗判官,尽用其言。将军迁帅凤翔,君随往。改试大理评事,摄监察御史、观察判官。栉垢爬痒,民获苏醒。

居岁馀,如有所不乐,一旦载妻子人乡乡南山不顾。中书舍人王涯、独孤郁,吏部郎中张惟素,比部郎中韩愈,日发书问讯,顾不可强起,不即荐。明年九月疾病,舆医京师,某月某日卒,年四十四。十一月某日,即葬京城西南长安县界中。

曾祖爽,洪州武宁令。祖微,右卫骑曹参军。父嵩,苏州昆山丞。妻上爷侯氏,处士高女。

高固奇士,自方阿衡太师,世莫能用吾言。再试吏,再怒去,发狂投江水。初,处士将嫁其女,惩曰:“吾以龃龉穷,一女怜之,必嫁官人,不以与凡子。”君曰:“吾求妇氏久矣,惟此翁可人意,且闻其女贤,不可以失。”即谩谓媒妪:吾明经及第,且选即官人,侯翁女幸嫁,若能令翁许我,请进百金为妪谢。诺许,白翁,翁曰:“诚官人耶?取文书来!”君计穷吐实,妪曰:“无苦,翁大人不疑人欺我,得一卷书,粗若告身者,我袖以往,翁见未必取视,幸而听我行其谋。”翁望见文书衔袖,果信不疑,曰:“足矣。”以女与王氏。生三子,一男二女,男三岁夭死,长女嫁亳州永城尉姚侹,其季始十岁。铭曰:

鼎也不可以柱车,马也不可使守间。佩玉长裾,不利走趋。祗系其逢,不系巧愚。不谐其须,有衔不祛。钻石埋辞,以列幽墟。

韩退之孔司勋墓志铭

昭义节度卢从史,有贤佐曰孔君,讳戡,字君胜。从史为不法,君阴争,不从,则于会肆言以折之。从史羞,面颈发赤,抑首伏气,不敢出一语以对。立为君更令改章辞者,前后累数十。坐则与从史说古今君臣父子,道顺则受成福,逆辄危辱诛死。曰:“公当为彼,不当为此。”从史常耸听喘汗。居五六岁,益骄,有悖语。君争,无改悔色,则悉引从事,空一府往争之。从史虽羞,退益甚。君泣语其徒曰:“吾所为止于是,不能以有加矣。”遂以疾辞去,卧东都之城东,酒食伎乐之燕不与。当是时,天下以为贤。论士之宜在天子左右者,皆曰“孔君孔君”云。会宰相李公镇扬州,首奏起君,君犹卧不应。从史读诏曰:“是故舍我而从人耶?”即诬奏君前在军有某事。上曰:“吾知之矣。”奏三上,乃除君卫尉丞,分司东都。诏始下门下,给事中吕元膺封还诏书,上使谓吕君曰:“吾岂不知戡也?行用之矣。”明年元和五年正月,将浴临汝之汤泉,壬子,至其县食,遂卒,年五十七。公卿大夫士相吊于朝,处士相吊于家。君卒之九十六日,诏缚从史送阙下,数以违命,流于日南。遂诏赠君尚书司勋员外郎,盖用尝欲以命君者信其志。其年八月甲申,从葬河南河阴之广武原。

君于为义若嗜欲,勇不顾前后,于利与禄,则畏避退处,如怯夫然。始举进士第,自金吾卫录事为大理评事,佐昭义军。军帅死,从史自其军诸将代为帅,请君曰:“从史起此军行伍中,凡在幕府,唯公无分寸私。公苟留,唯公之所欲为。”君不得已,留。一岁再奏,自监察御史至殿中侍御史。从史初听用其言,得不败;后不听信,恶益闻,君弃去,遂败。

祖某,某官,赠某官。父某,某官,赠某官。君始娶弘农杨氏女,卒。又娶其舅宋州刺史京兆韦屺女。皆有妇道。凡生一男四女,皆幼。前夫人从葬舅姑兆次。卜人曰:“今兹岁未可以拊。”从人言,不拊。君母兄戴,尚书兵部员外郎;母弟戢,殿中侍御史,以文行称朝廷。将葬,以韦夫人之弟、前进士楚材之状授愈,曰:“请为铭。”铭曰:

允义孔君,兹惟其藏。更千万年,无敢坏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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