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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官兵落草群钦少妇头 和尚贪花独注夫人脚(1 / 2)

?杨载福父子两个,一见突然走入一人,指着他们说声大胆,恐怕又是奸细到来,自然大吃一吓;及至细细一看,才知就是左宗棠的机要文案,钟鲁公观察,业已比他们先期到此。1当时杨载福也指还钟鲁公一指,带恨带笑的答话道:“你才大胆。见我这位帮办,毫没一丝规矩。”

钟鲁公也笑着道:“你们乃是来此收帐的商贩,什么规矩不规矩呀。”

杨载福不答这句,单问钟鲁公道:“我的此计,观察究竟以为何如?”

钟鲁公微微应声道:“好是好的,可惜瞒不长久。”杨载福一愣道:“这又还有何法呢?”

钟鲁公道:“好在北京出来的那位阎中堂,也在极端赞成和议。军门只要能够马上夺回一点地方,和议更加容易成功。等得和议一有眉目,军门这个虚张声势的计策,纵被这班洋鬼子识破,那也没甚危险的了。”

杨载福听说,顿时跺脚大怒道:“这是甚么说话,朝廷既要议和,就不该教我们来打;既要教我们来打,就不该又要议和。难道还怕我们未曾死在长毛手里,竟要我们死在洋鬼子手里不成。”

钟鲁公笑着相劝道:“军门何必无端生气。我国海军,不敌外人,人尽皆知,这也叫做无法。现在这个和战并行的计策,听说还是直督李少荃制军奏请的呢。”

杨载福仍在摇着他的脑袋道:“就算我一个人白打一场,没有话说;我们这位左钦差,他也不肯就此罢休的呀。”钟鲁公也摇头道:“朝廷主张,臣下有何法子。”钟鲁公说到这句,又朝着杨载福低声说道:“钦差本来派我来此探听洋鬼子机密来的。我已探得洋鬼子的人数,至少也有二万;我们队伍,仅有二千,所以我方才说你大胆,倒非一句玩话。”杨载福忽然情不自禁,大声的答道:“我可不管这个,且看洋鬼子把我老杨生吃不成。”

钟鲁公又将他来台湾所探得的一切机密军情,统统告知杨载福之后,方才退去。

哪知第二天的早上,法国洋人陡见四处岭上,统统扎有杨载福的兵马,约计人数,已和他们相埒,而且人不知鬼不知的;杨氏的兵马,究竟从何而至,这般一想,便觉锐气为之一馁。

杨载福本是又在出那洋鬼子的不意,用他那个打长毛本事,自己打着头阵,一连三天大战,总算被他夺回四堵五堵各处地方。

洋兵瞧见杨载福果是一员战将,那时中国的纸老虎又未戳穿,外国人的制造器械,也没现在的这般发明,几样一凑,法国的兵头,只好下令暂行停战,一面电知本国,再派援兵来华,一面也在赞成议和。

一天杨载福的捷报,到了左宗棠那儿,左宗棠那时业已移驻省垣,赶忙亲自出问他的兵勇道:“今天有大喜事,娃子们为何不替我悬灯结彩起来。”他的兵勇,虽然不知其事,却又不敢违令,连连的把那灯彩悬好。

左宗棠忽又问着左右道:“今天有大喜事,为何没有贺客。”左右也不知其事,急去通知总督杨昌癋、将军穆图善。

谁知杨穆二人也是尚未得到军报,更加不知什么事情,只好衣冠入贺道:“今天我等来贺侯爷,不知侯爷是何喜事。”左宗棠见问,一个人大笑起来道:“如此大喜事,你们二位都不知道,未免对于时局大事,有些漫不经心。本钦差已经灭了洋鬼子,杨帮办已有露布入告了,如许大喜事,你们身居总督、将军,徒然无知,还成什么说话。”

杨昌癋、穆图善听说,只得连连的一起认了不是,复又话不停口的恭维了左宗棠一会,就去入席。左宗棠却一边吃着,一边尽夸杨载福能灭洋鬼子的本事,后来不知怎么一来,又在掩面大哭起来。杨穆二人,瞧见左宗棠的年纪太大,所有一切的言语行动,竟与平日,判若两人,生怕在此多事,暗暗相约,告辞而去。左宗棠等得杨穆二人走后,又将部下将领,统统传至,饬以不得带着骄气,恐怕还得大打洋人。众将自然唯唯听命。

哪知左宗棠吩咐众人的说话,还未讲毕,忽见总督衙门送来一件公事,拆开一看,见是朝廷与法国业已议和的和约,当时一气之下,陡然双手大颤,两颧发赤,不待看完,早已气喘喘的痰塞喉管,不能讲话。左右慌忙替他背上搧了几下,左宗棠方才吐出几口浓痰,自点其头的太息道:“阎中堂天下清议所归,奈何也在附会和议。”

众将一同劝慰道:“侯爷忠心为国,标下等自然万分敬服。不过两宫既已允准这个和约,侯爷也须体会朝廷的苦衷不必生气。”

左宗棠听说,忽又突出双眼乌珠的朝着大众道:“这是什么说话。你们不知道洋鬼子的脾气,我可知道清楚。这些洋鬼子,都是不好惹的东西,只要一得甜头,他就得寸进尺,那有一点公道。”左宗棠说到这句,又大摇其头的起来道:“和议一成,效尤者众,从此多事矣。”

众将瞧见左宗棠似有疲乏之状,忙请左右扶入,大家方始各散。

这天晚上,左宗棠一个人睡到午夜,忽又爬了起来,唤入左右道:“快快替我召入众将,我要立即出队,去打洋人。这个天下,乃是我同曾国藩等人打出来的。太后老了,皇上还小,他们不要这个中国,我可不行,我要从南边打到北边,看看两宫把我怎样。”

左右因见左宗棠的神气,似有痰迷心窍的样儿,不敢去唤从将,只得委委曲曲的劝上一番。左宗棠也没说话,仍去睡下。第二天大早,总督杨昌癋已经得报,赶忙亲自带着医生到来,左宗棠吃了二剂药,才觉不大说话。

又过几天,杨载福已由台湾回省,杨昌癋接到码头,告知左宗棠已得怒气攻心之疾,劝着杨载福暂时不去见面为妥,杨载福也以为然;虽是一经回他行辕,但命左右暗探左宗棠的病状,时刻报告。

第二天,杨昌癋、穆图善两个,同至杨载福行辕,商议左宗棠既已有病,却又不肯入告,应否由他们三个会同出奏的事情。杨载福先自叹上一口气道:“唉,左钦差的春秋,真也太高了,万一有个不幸,如何是好。”

杨昌癋道:“左钦差的贵恙,原是因为不能去打洋人而起,倘若两宫将他老人家调进京去,或者能治他的心病,也未可知。”

杨载福摇摇手道:“他的脾气古怪。现在中兴元老,又只有他和彭雪琴宫保两个的了,他既不肯将他有病之事入奏,我们三个,似乎不便先行出奏。”

穆图善道:“这末到刻再派一个妥当一点的人去瞧瞧,倒底可于大事有碍,我们再定主意。”

杨载福便命一个近身二爷亲去看来,二爷去了一刻,即来回报道:“家人已去见过左钦差的贴身管家,据说他们钦差,这两天很好,每在饭后,必至后花园散步。”这个二爷讲到这句,忽又偏过头去,暗暗的一笑,忙又回过头来接说道:“家人还听得这位管家说,昨天午后,左钦差在那花园里,还和那个右营千总平安吉的孩子,在开玩笑。”

穆图善插嘴道:“开的什么玩笑?”

那个二爷回答道:“据那管家说,昨天午后,左钦差一个人坐在一块太湖石上,闲看野景,正在看得有些高兴的当口,忽见花园门外,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那儿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左钦差知道有人挑水出进,并未责备园丁没有关门,当时用手向那孩子招了几招,命他走入,那个孩子,并未知道是左钦差,走入之后,左钦差和那孩子随便问答几句,后来左钦差忽然自己指着肚皮,问那孩子道:‘你可知道,我这肚皮里头,装着什么东西?’那个孩子冒冒失失的一口答道,‘肚皮里头装的是屎。’”

那个二爷的一个屎字刚刚出口,早把一位总督部堂,一位福州将军,一位军务帮办,一同引得大笑起来。

杨载福又单独笑骂了一声道:“这个该死孩子,亏他讲得出口。”

穆图善也笑问那个二爷道:“难道左钦差不生气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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