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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1 / 2)

异人占星

孝陵在御,多好微行,以察人情之向背。尝以夜出,暂止逆旅,枕石眠草藉上。中夜有两人起共语,上潜听之。一人在庭中,一人在室中。庭中人呼室中人曰:“今夜此翁又出矣。吾视玄象,当在民舍中,头枕石、脚揣藉而卧。”室中人笑曰:“君得无误耶!”上闻而异之,即以首足易位而寝。俄其人亦至庭中,曰:“君果误矣!此翁头枕藉,脚揣石耳。”上听之,不觉汗浃于背,即夕还宫。购求两人不可得,是后微行稍稀。此与汉武帝微行遇书生事相类。

金箔张

国初有金箔张者,山西人,自幼多技能。尝以乡人不善金箔,往学于杭,归以授之,用此得名。一日,经河南济源,其神号灵异,人有乞贷帛者,随所须浮出水。张见之曰:“是恶足言神,盖伏机耳。”归即凿池,仿其制为之,已而果然。每客至,玩以为戏。尝遇道人,引之观池,道人曰:“吾亦有小术,君当至吾所观之。”翌日天未明,张见空中两童乘一龙,复控一龙下其家,请张升龙,龙不服,两童鞭之乃得上。须臾至一山,草屋三间,道人坐其中。张再拜请教,道人指庭中曰:“此有丹在,子可取之。”张周视无所见。令再寻之,终无获,道人问曰:“此庭东南角不有物乎?”张对曰:“但见大粪耳。”道人乃叹曰:“子无缘,且当留形住世耳。”又曰:“此中甚寂,子欲避名,可移家同住也。”居月余,颇得道人底蕴。一日,偶出散步,少顷回顾,唯空山而已。询之人,乃在大同城外。张归,不以道自名,犹来杭剥金,旦乘驴而至,暮则还家,倏忽数千里。或缚草为龙,跨之而行,归则以挂房檐间。时作戏术以娱人,每适市,人争随求观。孝陵闻之,召至阙下,而责以妖术聚众。张谢曰:“臣非妖术,特戏术耳。”上欲试之,张出袖中小铜瓶,以汤沃之,瓶口出五色云,充满殿庭。上悦,欲尽其术,时正腊月,命开荷花。张请驾至金水河,索乾石莲子,乱撒池中,顷刻花开满池,香艳可爱,上亦为。张索纸剪为一舫,置之水,蹈而登焉,鼓棹放歌,往来花丛中。倏忽转向岸,即失所在,而荷花亦无有矣。亟命四远索之,竟不可得,后莫知其所终。

盛御医

盛御医字启东,吴江人。少从隐士王宾学医,永乐中以解户赴京。时上患二肢痹弱,侍医以痿症治之,累年不效。或以寅荐,召至,待命阙下。一内侍微疾,请切脉,辞曰:“未见至尊,安得先及公乎?”内侍服其言,入奏云:“此医人大有分晓。”因道寅语,即传宣入便殿。指上脉叩头曰:“此风湿也。”上大然之,曰:“吾逐胡出塞,动至经年,为阴寒所侵致此。吾谓是湿耳,诸医皆误,汝言是也。”药进立效,遂授官。后事仁、宣两朝,皆被眷遇。宣宗尤爱之,尝对御令与同官弈,特赐诗以示宠异。他日,寅晨入御药芳,忽头痛昏眩欲绝,群医束手,莫知何疾,赖募人疗治,有草泽医请见,投药一服,逡巡却愈。上奇之,召问所用何方,对曰:“寅空心入药室,卒中诸药之毒,能和诸药者,甘草也,用是为汤以进耳,非有他术。”上诘寅,果未晨饔而入,乃厚劳其人云。

奇疾

齐门外临甸寺,有僧年二十年余,患蛊疾,五年不瘥而死。僧少而美姿貌,性又淳谨,其师痛惜之,厚加殡,送及荼毗。火方炽,忽爆响一声,僧腹裂,中有一胞,胞破出一人,长数寸,面目肢体眉发无不毕具,美须蔚然垂腹,观者骇异。其师亲为医者陆度说。

黄村匠人

吴山之西黄村,匠者王某夜归,逢一人,青衣白束腰,如隶卒状。问所之,曰:“欲至黄村。”匠人喜曰:“身亦却归黄村,今相得为伴,甚佳。”便与偕行数里,卒指道旁民家,谓匠曰:“君亦思酒食乎?吾能于彼取之。”匠曰:“善。”卒入门,少选,携一镟酒及一熟鸡来,共坐地上食之。毕,谓匠曰:“君姑留此,我入此家,了少公事也。”匠即取镟纳诸柴积中,立伺之。俄见窗里掷出一人,手足束缚,继而卒自窗跃出,负之而去,其行如飞,便闻门内哭声。匠知非人,惊而奔回,明日往验之,乃知其家主翁昨夜死矣。问得无失物乎,乃云:“昨祭五圣,失去一镟酒,一熟鸡。”匠告以夜来所见,不信,探柴积得镟,鸡骨犹满地,始悟其为冥卒也。

吴恂

乡人吴恂,从其妻之诸母周氏借白金千五百两,而不立契券,实欺之也。既久,遂负不还。周陈于官,为恂行赂不能直而罢。周忿,供城隍神,日祝云:“令彼谋财者红蛆出,白蛆攒。”盖吴俗诅咒语也。已而恂妻得疾,常觉面奇痒,搔之得物如筋,蠕蠕而动,如此日复数四,其色红白不一,而面初无创损也。人以为果报云。

北斗经

昆山魏泾清伯,弘治己未病疡,医工误针其足胫,胫肿痛,积久遂不良于行。夜梦白髯老人告曰:“子病若此,亦知诵《北斗经》乎?”问曰:“诵之何谓?”曰:“不唯愈病,且益寿。”梦觉,意颇不信。诘旦,有道士来问疾,谂之曰:“诵《北斗经》何功?”曰:“却疾延年。”其言与所梦合,乃悟而持诵,日必三过。久之足瘳,今年及八旬,齿发如少壮,犹日诵经不辍。

人瑞

汝宁秀才燕生者,妻一乳三男。吾乡陆钟人杰知光州时,尝以公事适府城,过其家,生呼三男出拜,皆韵秀而形状、衣饰略无少差。其髻一向左,一向右,一在顶中。生云:“其年皆十二矣,以貌类难别,故剃发为髻以识耳。”他日,生率三子来州谒见,云:“闻此地有一胎三女者,与吾儿同年,欲求为配。”人杰奇之,召见其人,为议而聘焉。

犬精

弘治中,兖之鱼台县有民家畜一白犬甚驯,其主出行,犬常随之。他日,主商于远方,既去,犬亦不见。经两三日,主辄归,妻问其故,曰:“途中遇盗,财物都尽,幸逃得性命耳。”妻了不疑,周旋阅岁,其真夫归,形状悉同,不可辨。两人各自争真伪,妻及邻里不能明,乃白于县。县令逮两人至,亦无如之何,皆置之狱。县一小卒闻其事,以语其妻,妻曰:“是不难辩,先归者殆犬精也。欲验之,当视其妇胸乳间,有爪伤血纹即是矣。盖犬与人交,常自后以爪按其胸故也。”卒以白令。令召其妇问:“尔家尝有犬乎?”曰:“有白犬,前随夫出矣。”裸而视其胸,有血纹甚多,令知为怪,密使人以血洒其伪夫,即成犬形,立扑杀之。令从容问卒:“汝计善矣,何从得之?”谢曰:“吾妻所教也。”令谕之曰:“汝妻不与犬通,何缘知此?汝归第密察之。”卒归,看妻亦有纹,比此妇尤多,以令语责之。妻穷吐实,乃知亦与一犬通故也。妻惭自缢死。吾乡陈都御史,时奉使彼中,得其案牍。

雷谴道士

玄妙观李道士,早岁颇精于焚修,晚更怠忽。尝上青祠,乘醉戏书“天尊”为“夫尊”,“大帝”为“犬帝”。一日,被雷震死,背上朱书二行可辨,云:“夫尊可恕,犬帝难容。”事在天顺、成化间。

曾状元

泰和曾状元老于举场,成化戊戌,年且六十,乃魁天下。是科,殿试馆阁诸公阅卷竟日,未得超拔之作。最后眉州万公得曾公卷,亟赏叹,以示众,众传观皆钦服,谓文宜第一,特未见其貌。故事:将赐第前一日,集诸举士于礼部阁老堂中,呼名阅其仪观。及是呼至曾公,文康属目,觉其秀伟,尤异于众,喜谓诸公曰:“得人矣。”魁选遂定。迨胪传出,则貌寝多髯,与前不类,文康为之愕然。退取其卷读之,亦平平无奇语,以示诸公,皆然,乃大惊叹,以为有神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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