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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找(1 / 2)

世界上的事总不能尽如人意,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比如茶馆里的王掌柜,有了花生仁却没了牙,比如一个人让汽车撞了,如果撞死也就是家人一顿哭罢了,可偏偏没死,躺在炕上成了植物人,结果和人的愿望从来就不能相符,人们老说人不知足,这是不是个原因呢?

大毛工作表现好,调到了生产科做了计划员。假如大毛当初就和那个生产调度侯志勇谈了恋爱,那么,现在侯志勇已经当了科长,大毛又在他的手下,这真是个十全十美的事。可是中间偏偏就杀出个小二子,让这件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有了不尽人意的结局。

侯志勇从调度升为科长,当然会大度起来,所以,大毛调到生产科里,侯志勇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对过去那段经历的不满,大毛却心情忐忑。她除了低头工作以外总是躲避着侯志勇,侯志勇倒时常提起过去,当然是没有人的时候,这让大毛很别扭。偌大一个车间里,或者就是这个厂子里,大毛能说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师傅一个是陈静。陈静是厂办主任,大毛自然不会去找她,所以,大毛总是在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去自己原来工作的班组里找师傅聊天。

谈到自己的别扭,师傅倒是很想得开:怕什么,你也没答应他什么,也没卖给他,又没跟他怎么地,大大方方的他能怎么你?

“他老是提起过去的事,我听着别扭又不敢说什么,必定他现在是科长,他还在人面前总是特意照顾我,显得我跟他有多亲近似地,弄得科室里的人都另眼看待我,谁有什么话都不跟我说,连乐都比哭难看。”大毛发愁的说。

师傅听了说:“科长是工作,出了厂门儿他什么也不是,你拿科长当什么葱?你就大大方方的,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找他玩命去。对了,那个厂办的主任陈静不是跟你有交情吗?冲着这个,他侯志勇往哪摆,他也不能难为你,难为你就找她去。”

听了师傅的话,大毛心里有点宽松,当然,她不相信也不指望师傅哪天会替她出气。有一点大毛相信,侯志勇无论是不甘心还是有意报复她,陈静的确能成为她的护身符。可是这里还有一节,就是陈静和六哥的过去,大毛不能跟陈静走的太近,那样嫂子要是知道了怎么办?直到今天,大毛在六嫂跟前绝口不提陈静。

还有一个人是自己的知己,那就是小二子,大毛更不敢跟小二子说,她连自己现在就在侯志勇的手下工作都不敢提,她怕小二子吃醋。

“大毛,陈主任病了住院了,科里的人都去看过她,你怎么不去看看?”一天侯志勇走到大毛的办工桌前说。

大毛抬头看了看侯志勇说:“我不知道。”

侯志勇说:“你现在知道了吗?就住在厂医院。”

大毛问清了病房号码下了班来到了厂医院,走到病房正看到陈静端着脸盆走出来。

穿着病服的陈静消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苍白,看见大毛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大毛接过脸盆说:我听侯志勇说的。

大毛说完去热水房打了热水走回病房,陈静坐在床上。

大毛把脸盆放在凳子上又递过毛巾说:“陈姐,你得了什么病?”

陈静擦着脸说:“贫血,血色素就剩下几克了我都不知道,那天晕倒在办公室里后来住了院才知道。”

陈静指了指凳子说:坐下说话吧,你现在在生产科觉得怎么样?我也穷忙就没顾得问你。

大毛本想说说自己的难处,又觉得陈静现在这个样子,提这些事不合适说:还行。

陈静笑了笑说:什么叫还行?总比在车间里往鼻子里吸棉花毛强多了吧?

大毛也笑了笑说:我倒乐意干活,那样多省心。

陈静拉下脸来说:不许说这样没出息的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总在车间里干活什么时候是头儿?

大毛听了没说话,陈静接着说:侯志勇那小子升了科长对你怎么样?你跟他还行吧?

陈静并不知道侯志勇跟小二子的那场恶斗,也不知道大毛最近的变化,所以她问的还行吧实际上是指大毛和侯志勇的关系。

大毛说:他是领导,我是科员,这有什么行不行的,我干好自己的活也就是了,我也求不着他什么呀?

陈静听了大毛的话纳闷的说:我没问你那个,你们俩不是相好吗,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大毛听了一时语塞,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低着头不说话。

陈静看着说:你不说?你不说我问他,昨天他还来了呢。

大毛听了慌乱起来说:你别问,我跟他就是一般的同事关系,根本就没什么。

陈静听了问:怎么回事?你们吹了?

大毛说:压根儿也没这么回事呀?

陈静看了看大毛:大毛,你可是老实孩子,怎么瞪着眼睛说瞎话?我光听你师傅就说了好几回你们俩搞对象呢,怎么压根儿没这回事了?侯志勇要个儿有个儿要样儿有样儿,家里条件还好,本人又是个小头头,你想找什么样儿的?

姐,咱们不说这个行吗?大毛无奈的说。

不行,今天你就得告诉我。陈静语气坚决的说。

陈静一定要追问,大毛左右为难起来,最后还是说了大概的经过。陈静听了半天没说话,最后她说:看来这是个缘分问题,你看中了你们院子的街坊,偏偏就放过了侯志勇,对还是错很难说,就比如我跟你哥哥,我老是在想这个问题,人有的时候越是认真越是不能看明白,为什么呢?就是看的太仔细了,把整体的东西忽略了。我现在想你哥哥的样子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两样,他那一乐,他那宽厚,还有他的直率,我以前是根本就没发现的。

大毛看着陈静,陈静说这些话并没看着大毛,好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大毛虽然细致却不是个聪敏的人,她不能把陈静此时的想法和她告诉陈静的事联系在一起,但是她有结论,陈静到现在还在想着哥哥。这让大毛感动起来,看着瘦弱的陈静,想到她的孤独,大毛从心里怜悯起她来。

陈姐,你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来看你,你要洗什么涮什么就跟我说。

陈静回过神来说:我一个人事就少,你来看我我就高兴,你回去吧,好好的干,对了,你现在的对象你哥哥怎么看?

大毛说:我没听他说过,他好像根本就不管我的事。

是呀,他太粗心了,粗心到让人觉得他反应迟钝,我也吃过他的亏。陈静说。

大毛告辞了陈静回来的路上,想起陈静现在的样子心里还是很难受,她想,明天还来看她,给她买点吃的。

大毛回到家里,六哥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和街坊聊天,六嫂给大壮洗衣服,二毛在屋里写作业。

六嫂看见走进门来的大毛问:今天这么晚?

大毛说:厂里有个同事病了我去看看她。

六嫂听了说:吃饭吧,都在厨房里扣着呢。

大壮看见大毛拼命从六哥的怀里挣脱要找她,六哥随即撒了手递给了大毛,六嫂看了一眼六哥说:她还没吃饭呢,你抱会儿孩子就想偷懒。

六哥说:他在我这挣命要找她,怎么是我偷懒?

大毛接过大壮回到屋里,六哥跟了进来。大毛此时并不想吃饭,一边抱着大毛一边想着心事,六哥看出不对头说:不吃饭愣着干嘛?

大毛把大壮放在床上进厨房拿饭放在桌子上。

姐,嫂子今天炖肉,把瘦的全给你留下了,我们都没吃着。

大毛听了说:还想吃吗?

二毛听了凑过来说:你给我剩几块。

六哥白了二毛一眼说:就是你吃的多,还没够!

正说着小二子进了门:六哥,今天怎么少送了货?

六哥听了说:哪个少送了?

小二子说:发云南思茅的那批棉布没送,这可得等好几天,车皮是越来越紧张了。

六哥说:等几天就等几天呗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二子听了撇着嘴说:那能行吗?发货是有日期的,过了日子人家不给钱。

六哥说:那怎么办?

小二子说:哥,你上点儿心,你坐在屋子里除了喝酒就是睡觉,闲着还把司机按在那跟你侃煽(聊天)你说让我怎么说你?咱这是自己的买卖,不是共产党的。

大毛听了心里紧张起来,怕哥哥生气急忙说:左不(反正)是耽误了,下回注意就行了,你没完没了的干嘛?

小二子听了皱起眉头说:到底是一家子,欺负我一个外秧儿,咱们这买卖讲究的是个信誉,今天这个晚了,明天那个晚了,谁还找你?

六哥果然不耐烦起来:好了经理,您瞧着办,该扣钱扣钱,该罚的罚这总行了吧?

六嫂走进来说:怎么了?

小二子又说了一遍六嫂说:也没你六哥那么不着调的,正经事怎么能二乎?

六哥让小二子说了一顿现在又招了六嫂的数落一时挂不住脸瞪起眼睛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认了罚还不行吗?你看着办,觉得我行我就干,觉得不行你另请高就,别在这没完没了的,该干嘛干嘛去!

六哥说完转身出了门,小二子看着六哥的背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这……这怎么还不让说话了呢?

六嫂安慰说:他就那样,狗脸,说翻就翻,你别理他。

大毛惦记这陈静,下班急忙跑到了医院,手里拿着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出去买的水果。进了病房看到很多大夫围在她的床前,大毛站在背后,只见陈静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的躺在那。

一个大夫嘱咐着护士说:继续输血看看情况,如果血色素还是上不去就得送大医院了,咱们这是没什么办法了。

大毛虽然不懂得医学,从大夫的嘴里她知道,陈静现在病的很重很危险。

大夫说完转过头来看到大毛:你是她的家属?

大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或许说明了要费时间就点了点头。

大夫说:你今天别走了,在这好好的看着她,有什么事及时找护士。

大夫说完走了,陈静仍然闭着眼睛。大毛坐在她的床边,看着血袋里的血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大概是输了血陈静清醒了过来,看到大毛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毛说:来半天了,我来的时候你正在睡觉。

陈静笑了笑说:我要是老这么睡觉就醒不了了。

大毛问:到底怎么了?

陈静叹了口气说:血色素太低,我又昏过去了。

大毛这才知道,陈静刚才是昏迷而不是睡觉。

大毛说:陈姐,家里知道你住院吗?

陈静说:我家里就有一个年迈的老父亲,我母亲没了以后,他娶了个后老伴儿,我跟她上不来,所以我很少回家。我有病当然不能告诉我爸爸,省的他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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