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饮听罢，倒是挺感动马春这么信任他，又这么看得起他。说真的，他确实有过扳倒上官无妄这等佞臣的心，但他也心知肚明，他绝对不是那块料。当年和上官无妄做对过的高官显贵不少，比如司徒林翔、尚书左仆射徐讼都是官居一品、二品的达官显贵，都不是上官无妄这老奸巨猾的对手，如今他更是一手遮天、气焰炽张的时候，他班饮也只能和其他几名少数正直官员一样，敢怒而不敢言了。上官无妄如今的正式职位是太师，也就是宰辅，权势滔天，京师上下，又有谁敢跟他对着干呢？
所以感动之余，班饮倒也老大踌躇，要帮着李罡对付上官无妄，这可是件要掉脑袋的事。
马春倒也不着急，知道这事勉强不得，所以反而劝他，不急于一时，只要帮个手，看看朝议时，上官无妄会不会借题发挥就行了，剩下的还是让他们西州自己看着办吧。
这样的一个忙，班饮还是乐意帮的，于是就点头应承下来。并且告诉马春，直到今日早朝时，有关西州的事，上官无妄并没有说过一个不太好的事，朝议时无非就是说些惯常的西州军平定水蛮一路顺水顺风罢了。
上官无妄不但不说西州半点坏话，还对他们屡有好评，并让圣上给予嘉奖。这倒是让原本有所怀疑上官无妄会泄私报复的班饮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起来，难道是他看错了上官无妄的为人不成？
不过今日听马春这么一讲，他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上官无妄也许并不是那么个心怀大度的人，而是在用一种安抚手段，一来对不知情者表示他的大公无私的态度，二来更有可能是在让西州军民麻痹大意的一种作态，幸好他狡猾，西州人也不笨，早防着他呢。
通过这么一番畅叙，班饮明白了一个道理，马春也想到了一些本来没有注意的事情。
走时略有点匆忙，只是跟将军讨论过一趟，其出发点也主要是源于赵因的一封长信。信再长，交代的东西也有限，更何况赵因也说自己是在被那神秘人穆风点醒后，匆匆而就的一些想法，这其中多少还是会有疏漏的，需要靠马春到时随机应变，自行发挥。
马春这一路走来，也想了不少问题，但基本上都是天马行空，没有太大针对性。对未来会发生的事，想到了许多种可能，其中之一，就是赵因所提到的，李罡将军没有及时报知他们交接政务的事，上官无妄很有可能会借题发挥。马春也同意赵因的猜测，但他却有一点疑问，即使这个事真被上官无妄在朝议时提出来，这也不算什么太大的责任，李将军会受到何种处罚，倒是个问题了。如果没有很合适的处罚，那么上官无妄还用得着提出来自讨没趣吗？
上官无妄绝对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
以前不太了解这个人，以为他只会贪腐，但如今从班饮那了解到的情况，此人竟是非常的狡猾奸诈，极擅权谋之术。
这样看来，上官无妄又未必会就此事小题大做了，因为杀伤力不够强，未必能一举扳倒李罡，那么他应该是继续筹划，将一些阴谋深入下去。当时赵因给将军的长信中，也强调过，这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只能随机应变，所以也特意叮嘱马春来京师之后，先多方调查后再做应对。所以马春也就叮嘱了让班饮在朝议时好生观察，看上官无妄对于李罡究竟会有何非议。
班饮也是聪明人，心领神会，只要不需他当庭就与上官无妄翻脸对着干，秘密当个西州探子那还是乐于效劳的。
谈妥这件事之后，马春又对班饮说了有关穆风的事。班饮听罢，也对这个穆风的来历大为好奇，赵因的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此人如此熟悉朝政之事，肯定和京师一些高官有些联系，或许他就是某位官宦之子。从他如此提点赵因看来，应该是与上官无妄敌对之人，上官无妄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刚才他们谈到过的司徒林翔、尚书左仆射徐讼，就是其中两个很有名的人物。
司徒林翔和尚书左仆射徐讼，都是前朝老臣，在大将叶鹏作乱时，还曾帮手过上官无妄，本来算是对上官无妄有恩的人；但这两人官声清廉，和上官无妄不是一路人，他们号召力又很强，所以早早就成为了上官无妄的眼中钉肉中刺，和张富贵联手，硬栽了两人的脏，说他们本是叶鹏一伙，只是见势不妙，才倒戈相向。吕梁听罢，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处死二人，还抄了两人之家，直系亲属杀的，流放的流放。而且负责抄家的工作，就交给了张富贵去做，他乃神策中尉，管理禁军，率了两队人马分头抄办，又中捞取了不少好处。那张富贵生平最爱的就是金银财宝，上官无妄屡屡给他发财的机会，他自是更加投向上官无妄了。像这样的冤假错案，又何止一次两次？若不是如此，上官无妄又怎么能将偌大个京师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呢？
那穆风，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冤假错案的受害者，或者与这些人有些联系，那么，他要帮着李罡与上官无妄做对，而且又精通朝政之事，也就说得通了。
达成默契，两人倒也都很高兴，然后再一番细细商议，将其他一些事务都交代了一二，又一番叙旧，已然过了大半日，马春的几名从属也从坊市各处转悠了回来，安排了晚饭和住处后，班饮早早歇息去了，准备明日的早朝。马春则和从属再商讨一些事务，将今日的各种见闻互相传达了一下，也觉得劳累了，各自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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