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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1 / 2)

元太祖尊礼邱长春,屡试其术。一日,长春入朝,语弟子可掘坎以俟。及入,太祖赐鸩酒一杯,长春饮之,无难色。亟归寝坎中,得生,顶发尽秃。明日,又谓弟子索丝绳以入,太祖赐玉冠,长春出丝绳系之而谢。太祖神其术,礼之愈隆。后欲妻以公主,坚不可辞,遂自腐以告绝。其日乃十月九日,今京师谓之阉九,为会甚盛。

张氏被围时,松江人有以其乡兵来援者,蔓延嘉定,知州张孟循方坐堂上,松江人荷戈而来,孟循斥之曰:“若等非病子,则狂童也。今姑苏亡在旦暮,尚谁援哉?”众怒舁之以往,孟循复以是叱其为首者。越二日,师至,遂平松江。孟循上谒其主帅曰:“嘉定非畔我者,弄兵自松江耳。愿以某余生赎数万人命。”帅然之。孟循乃得还嘉定,缚为松江之徒者数辈,而为檄以告州人,州人得以无虞云。

陈惟允,伟貌有文才,为伪吴左丞饶介上客,尝乘白马过皋桥,王止仲拱立其旁,惟允不下,但举策揖曰:“王行可来吾家观画。”止仲敬诺如命。后其子嗣初从止仲游,止仲题其画,称惟允为先友。刘解元政,惟允婿也,以笔涂之,曰:“王行昔望吾舅马尘不及,何先友为?”今画尚存,上有磨擦处。

杨廉夫、倪元镇,一日会饮于友人家,时席有歌妓,廉夫兴发,脱妓鞋,置酒杯其中,使坐客传饮,名曰鞋杯。元镇素有洁病,见之大怒,翻案而起,廉夫亦色变,饮席遂散,后二公竟不复面。

倪元镇性好洁,不能容物,尝寓其姻邹氏。邹氏塾师陈子章,有婿曰金宣伯,一日来访邹翁。元镇闻宣伯儒者,倒屣迎之,见其言貌粗率,大怒,掌其颊,宣伯不胜愧愤,不见主人而去。邹翁出,颇怪之。元镇曰:“宣伯面目可憎,语言无味,吾已斥之矣。”元镇素好饮茶,在惠山中,粉胡桃及杂果成膏,切置茶内,名清泉白石。有赵行恕者,宋宗室也,慕元镇清致,访之,坐定,童子供茶,行恕连啖果膏,元镇艴然曰:“吾以子为王孙,故出此茶,乃略不知风味,真俗物也。”行恕归,自是绝交。

张士诚弟士信,闻元镇善画,使人持绢,兼侑以币,求其笔。元镇怒曰:“倪元镇不能为王门画师。”即裂其绢而却其币。一日,士信与文士游太湖,闻渔舟中有异香,士信曰:“此必有异人。”急傍舟近之,乃元镇也。士信见之,大怒,欲手刃之,诸文士力为劝解,然犹鞭元镇。元镇竟不吐一语,以是得释。后有人问之曰:“君被士信窘辱,而一语不发,何也?”元镇曰:“一说便俗。”

滕某者,宋学士元发之后,家于无锡。元季杨铁崖维祯将访倪云林,天晚,泊舟其门,滕富而礼贤,知为铁崖,请至其家。铁崖曰:“有紫蟹醇醪则可。”主人曰:“有。”铁崖入门,滕设盛馔,出二妓侑觞,且命妓索诗,铁崖援笔立成。诗云:“飒飒西风秋渐老,郭索肥时香晚稻。两螯盛贮白橘瑶,半壳微红含玛瑙。忆昔当年苏子瞻,咬脐咄咄论圆尖。吾今大嚼不知数,况有醇醪似蜜甜。”

倪瓒所居,有清阁、云林堂,其清阁尤胜。前植碧梧,四周列以奇石,蓄古法书名画其中,客非佳流不得入。尝有外国人进贡,道经无锡,闻瓒名,欲见之,以沉香为贽,瓒令人绐云:“适往惠山饮茶。翼日再至。”又云:“出探梅花。”夷人以倾慕不得一见,徘徊其家,瓒密令人开云林堂,使登焉。堂东设古玉器,西设古鼎彝尊,夷人方惊顾间,谓其家人曰:“闻有清阁者,能一观否?”家人曰:此阁非人所易入,且吾主已出,不可得也。其人望阁再拜而去。

杨廉夫好大言,尝自题其所撰责赵普文云:“此等文字不宜多作,恐鬼神见忌。一僧诗有佳句,便题云:宛然铁门家法。又跋宋克书云:予每有所作,必命仲温书之,大言多类是。

倪元镇既散其田,而税未及推。入国朝,催科者坌集,元镇逃去,潜于芦中,爇龙涎香,被执,囚于郡狱。每馈食,狱子传以入,元镇必戒以举案过颡。狱子不省,以问知者,曰:“彼好洁,恐汝唾沫及饭耳。”狱卒怒,锁之溺器上,众为祈解而免。今人云:为太祖投之厕中,非也。

四明陈子桱在胜国时,尝作《通鉴续编》,书宋太祖废周主为郑王。雷忽震其几,子桱厉声曰:老天便打折陈桱之臂,亦不换矣。后三日,子桱因昼寝,梦至一所,类王者居,有人入报,陈先生至矣。其中坐者,衣黄袍,起坐待之曰:“朕何负于卿?乃比朕于篡邪?”子桱心知其宋祖。对曰:“陛下欲臣死,即死耳。史贵直笔,不可易也。”遂惊悟,后为我太祖所戮。

元江浙行省有某平章者,将之任,道间忽染中风,四肢不举,延吾乡葛可久治之。可久登其舟,适金华朱彦修先在,二公素相闻而不相识,见之甚欢,乃共脉平章。彦修曰:“疾已殆不可药矣。”可久曰:“吾固知其殆,然尚有一针法。”彦修曰:“君之针第可运其二肢,无益也。”左右强可久针,针入,如彦修之言,彦修问平章家道里远近,以指计之,谓左右曰:“即回尚可抵家,稍迟无及矣。”后平章还,果以及门而卒。

嘉兴吴仲圭,家甚富,与盛懋子昭居密迩。当时乡人多爱子昭之画,仲圭每见人持纸绢过门,必谓之曰:“吾画能卖钱,汝曷不求我?”往往与之作一纸半幅,俟其去,潜使人以重价购之,由是其画涌贵,求者塞门,子昭不能逮也。

诚意伯刘基,元末在燕京时,书肆有天文书一部,久无售者,基至,手其书不置。次日,往肆中,老翁扣基昨所观,则已能成诵矣。翁大惊,乃以书授之,且为语其奥。基归复往,则翁已闭肆,不知所之。

松江袁凯,字景文,洪武间为监察御史。时周王有罪,高皇帝欲诛之,懿文皇太子日夜号泣,上不能决。一日临朝,召问诸御史,凯对曰:“陛下欲诛之,法之正;太子欲宥之者,心之慈。”上怒,以为持两端,命系之狱,尝使人往视曾食否?曰:“不食已三日矣。”上因引对,谕之曰:“女言亦有理,但可在父子之间,使他事则不可也。”遂赦其罪。凯惧,因佯狂不朝。上问袁凯如何不见?众以凯疾对。上曰:“吾闻风颠者,不识痛痒。”因舁之来,以木钻钻之。凯殊无痛苦。上曰:“闒茸不才,放回原籍。”凯归而其狂如故。上闻,遣使谕曰:“上常思念先生,使先生为一郡教授,乡饮酒,位大宾,何如?”凯方负铁链,讴小词,瞠目不答,遂得免死。

袁景文善谑,洪武中雷击邑中崔氏亭柱,景文撰俚词,末云:电光明灭处,争不把众人嫌的先下手。或讦其指斥,祈之而免。后佯狂家居,故人朱庆余乘长耳过其门,景文趋而揖之,曰:“朱庆余驴。”朱应声曰:“此畜生非驴,乃獬チ截去角尔。”

国初,宋学士景濂,精于释,释宗泐季潭精于儒,太祖每称之曰:“泐秀才,宋和尚。”

国初,林膳部子羽作《义象行》曰:有象有象来天都,大江欲渡心咨且。诱之既渡献天子,拜跪不与众象惧。象奴劝之拜,怒鼻触象奴。赐酒不肯饮,哺之亦不哺。屹然十日受饥渴,俯首垂泪愤且吁。天子命杀之,众官束手莫敢屠。侍卫传宣呼壮士,被甲各执丈二殳。象战久不克,兵捷象乃殂。忆昔君王每巡幸,象当法驾行天衢。珊瑚错落明月珠,被服美锦红氍毹。紫泥函封载玉玺,万乐争拥群龙趋。玉玺归沙漠,龙亦归鼎湖。所以老象心南来,誓死骨为枯。嗟尔食禄人,空负七尺躯,高高白玉堂,赫赫黄金符。伊昔轩冕今泥涂。嗟尔食禄人,不若饭豆刍。象何洁?尔何污?天子垂衣万世治,俾全象德行天诛。呜呼象兮古所无,呜呼象兮古所无。

杨廉夫,洪武初,被召入见。太祖曰:“卿在前元时何官?”对曰:“左榜进士。”太祖曰:“卿张氏时亦曾仕乎?”对曰:“非其君不仕。”时廉夫服新制巾,太祖问卿所服何巾?对曰:“四方平定巾。”太祖悦,召中书省臣依此制,使天下尽服之,今之平巾是也。太祖又令廉夫赋钟山诗,廉夫援笔立就。曰:“钟山千仞楚天西,玉柱曾经御笔题。云护金陵龙虎壮,月明珠树凤凰楼。气吞江海三山小,势压乾坤五岳低。愿效华封陈敬祝,万年圣寿与天齐。”太祖曰:“此诗值一千贯,今日庶事方殷,姑赐五百贯。”又曰:“宋濂在内阁,与诸儒共修《元史》,卿可往观之。”廉夫辞谢入阁,人有以宋公所为文示廉夫者。廉夫笑曰:“格气卑弱,辞语散漫,何得为文?”或以告宋公,宋公曰:“诚有如是者。”后廉夫辞归,不久以疾卒,宋公铭其墓,推其文,至比之日星河岳云。

蹇忠定公,初名容,洪武乙丑登第,擢中书舍人,掌外制。丁卯春三月,闻内艰陛辞,以其祖尝冒李姓,父籍有未易,因请于上。上恻然悯之,为复其姓,御笔丹书一“义”字赐之,以易容名,仍赐楮币五十缗,俾乘传而归,公之荣遇可为至矣。

松江人孙道明者,家业屠猪,为夏万户家佃户。道明每日坐肆中,手执一编以读。一日,万户坐舆经其门,怪而问之,知其为家佃户子也,遂挈之以归,所储书恣其披阅。道明一生写书精行楷字,至老不倦,所写积至数千本。洪武间,其人犹在。死后,书散落人间,每本后皆有道明题识。

张潞公仲举,没于至正末,无子,一女嫁民间。洪武中,其人充陕西军,携女自随。潞公妻吴夫人尚在,年已八十,瞽双目,无人供养,寄食北平军营中,病甚,军卒恶之,移置风檐之下,遂死。然无棺以敛,时僧道衍居北平,素与潞公友善,或告之,衍匍匐往视,检其敝箧中,有诗一纸,乃潞公笔。衍曰:“此真吴夫人也。”为买棺葬之。

王叔明,洪武初为泰安知州,泰安厅事,有楼三间正对泰山。叔明画泰山之胜,张娟素于壁,每兴至,辄一举笔,凡三年而画成,傅色多了。时陈惟允为济南经历,与叔明皆妙于画,且相契厚。一日,胥会,值大雪,山景愈妙,叔明曰:“改此画为雪景可乎?”惟允曰:“如傅色何?”叔明曰:“吾姑试之。”乃以笔涂粉,色殊不活,惟允沉思良久,曰:“我得之矣。”为小弓夹粉笔弹之,粉落绢上,俨如飞舞之势,皆相顾以为神奇。叔明就题其上曰:岱宗密雪图。自夸以为无一俗笔,后惟允固欲得之,叔明因辍以赠,陈氏宝此图百年,非赏鉴家不出。松江张学正廷采,好奇之士,亦善丹青,闻陈氏蓄是图,往观之,卧其下两日不去,以为斯世不复有是笔也。徐武功尤爱之,尝谓客曰:“余昔亲登泰山,是以知斯图之妙。诸君未尝登,其妙处不尽知也。”后以三十千归嘉兴姚御史公绶。未几,姚氏火作,此画亦付煨烬。惜哉!

朱善,字备万,丰城人。洪武初,以郡邑荐至京,制作称旨。召官翰林,令以家属赴京就禄,值夫人病,数月不至。上怒,谪居辽阳。不久,放归乡里,买地一区为终老计。方往经营,闻老翁哭声甚哀。询之,乃知翁之子鬻此以偿公帑,翁以无依,故悲。公闻恻然悯之,以券还翁,而不索其值。后复起为文渊阁大学士。

陈安阝,福州人,知天文。洪武丁丑,登贤书进士第。传胪日,私语同列曰:“吾观乾象,今岁状元必不利。”及唱名,安阝为榜首,太祖以榜中多南人,诛考官刘三吾等,安阝亦连坐。五月二十日再试,亲擢韩克忠为首卷,通榜皆北人云。

国初,四明人王桓与二老者同赴召见,太祖于便殿上问二老者,卿事何业?一对曰:“臣业农。”上曰:“卿为农,亦知禾麦之节不同乎?”对曰:“知之。禾三节而麦四节,是不同也。”上曰:“禾麦类耳,节之不同何也?”对曰:“禾播种以春,至秋而获,凡历三时,故三节。麦则历四时始成,故四节。”上曰:“是能知稼穑之艰难者。”即擢某州知州。其一人对曰:“臣业医。”上曰:“卿为医,亦知蜜有苦而胆有甜者乎?”对曰:“蜂酿黄连花,则蜜苦。猴食果多,则胆甜。”上曰:“是能格物者。”擢为太医院使。次问及桓,桓对曰:“臣所业训蒙。”上曰:“卿亦有好恶乎?”对曰:“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上曰:“是能明理者。”擢为国子助教。

郑尚书濂,浦江义门人。太祖尝一日问尚书,汝家累世同居,何以致之?尚书叩首曰:“但不听妇人言耳。”上深然之。后此言闻于掖庭,尚书惧。永乐初,其家遂析。

无锡钱仲益允升,号锦树山人。元末,年十六,中江浙乡试,为杭州路录事。国朝以字行,高皇怒其不为己用,取入京,钉其右手于木,自是得疾,常以左手作字,平生天资甚高,书过目,即背诵如流。洪武末,起为本县训导,后以御史荐入为太常博士,与修高帝实录,升翰林修撰,卒于汉府长史。后汉府谋叛,事败,帝阅其启,大加叹赏,其家得免于难。

吾苏《易经》,永乐后始盛,实顾顺中巽倡之。顺中易学,盖来自嘉兴。有鲍恂仲孚者,精于《易》,国初征至京师,太祖欲官之,仲孚以元举子不肯仕,但曰:“臣老,不能效忠。有二子,愿皆充军以报陛下。”上然之。令人押仲孚徒跣回取二子,仍令仲孚徒跣送子上京。后仲孚卒老死牖下。顺中易学,仲孚之再传也。

铁冠道人张景华者,精天文地理之术。太祖与陈友谅战鄱阳湖,以道人从,友谅中流矢死,两军莫之知。道人望气,语上曰:“友谅死矣。”使上作文遥望祭之,陈军夺气,战遂败。上定鼎金陵,其相地多出道人。道人尝结庐钟山下,梁国公蓝玉一日乘间访之,道人野服出迎,玉戏之曰:“脚穿芒屦迎人,足下无履。”时玉以椰子瓢饮,道人答云:手执椰杯劝酒,尊前不钟。盖密寓讥讽之意。玉武臣,勿悟,相与一笑而散。不久玉果被祸,而道人之言始验。道人一日无故投大中桥水而死,后潼关守臣奏有铁冠道人者,以某日过关,计之,即投水之日也。盖异人云。

杭州冷谦,字启敬,善幻术,居尝锻泥作钉,卖以供食,人莫测也。洪武初,太祖有志雅乐,或有以谦精音律为言者,尝召至京,授太常协律郎。未几,即谢事归,其在京时,乡人有为吏者,知谦之多术也,告以贫故,谦以手画其壁,作房舍之状,谓之曰:“必坚以首触之,入其中,即可得物。然慎勿多取,多取,祸恐难免。”此人如其言,每一触,金帛财物随手可得。一日,呼其仆偕入,意在多取,仆偶遗路引其中。未几,内库失物,中检得纸,且姓名具在。捕其人鞫之,对曰:“昨吾主携入,失此引耳。”复逮至吏,则曰:“此冷谦教吾也。”上遣中使往捕谦,谦将至龙湾,恳中使曰:“京已近,欲沽一杯,与诸君酌别,何如?”众颇怜之,稍宽其缚,酒将尽,谦视酒瓮,因跃入瓮中。众惊惶无惜,不得已持瓮入见。上曰:谦汝第出,吾贳汝死矣。谦曰:“陛下欲杀臣,臣决不出。”上大怒,命力士碎瓮,每持其一,呼谦名即应。或云谦被逮时,剪纸鹤骑去,瓮中言者乃刘月林也。

洪武中,山西张姓者多异术,以其乡人不善金箔,常往杭州学以授之,乡人因呼为金箔张。一日,经河南济源,其神素称灵异,货帛财物有假贷者,随出水面。张见之曰:“是不难,殆伏机耳。”归即凿池,仿其制为之,已而果然。每客至,玩以为戏,尝有道人踵门,张引之观池,道人曰:“吾亦有小术,特请君试之。”翼日,天未明,张见空中二童子乘龙,复控一龙下其家,请张升龙,龙不服,二童鞭之,张乃得上。须臾至一山,有草屋三间,道人坐其中,张入作礼,道人曰:“此中甚寂,子欲避名,当移家同住耳。”张留月余颇得道人底蕴。一日,偶出散步,回视惟空山而已。询之人,乃在大同城外,张由是其术愈神。高皇帝闻其名,召至京师,曰:“闻卿多术,愿一观焉。”张出袖中小铜瓶,以汤沃之,瓶口出五色云。少焉,充满殿庭,上大悦,欲尽其术。张以莲心投金水河,顷刻花叶满池,张曰:“臣颇解吴歌。”乃剪纸作舟,吹堕水中,张与妻子咸操舟唱歌,其行如飞,倏忽不见,上叹异久之。

高皇帝征陈友谅,舟次九江,有周颠仙者,伏谒道左,上命登舟,其人若风颠之状,一语不发。上曰:“汝何为者?”对曰:“欲太平耳。”曰:“我伐陈友谅,何如?”曰:“中涂覆舟。”上怒,令推堕水中,不溺,行水上如履平地,遂与同载至中涂,舟果覆。上惊,得免。陈氏既平,上至南京,置颠仙于灵谷寺,颠仙日与住持僧聒恼,僧衔之。一日以闻,上命以缸覆颠仙焚之,一昼夜,启缸如故。复命焚三昼夜,缸内结如蚕玺之状,颠仙颡有微汗,憎复奏,上怪之。然颠仙自是不说,终日不食,僧亦不与,几阅月。上知之,命仍饿十日,而颜色自若,上始大惊,亲幸寺中见之。既而颠仙求归庐山,许之。临行,上问世间何事最乐?曰:“吃饭去,便最乐。”颠仙归,上一日忽大便不通,百方不效,颠仙已预知,密令庐山赤脚僧献药阙下,并侑以诗。适是日至,上见药乃一小石,问其僧,曰:“清凉石。”心颇疑之,见诗乃颠仙手迹,用手磨之,异香袭人,久之不散,服已,大便随通。上感其意,令人随僧入山求之,杳不可得。人还,乃亲撰碑文,命詹孟举书,立于庐山之上。

陈友谅据江西日,天兵临之,南昌太守势迫,以城降。南昌,江西要冲。友谅闻之,且惊且怒,自引兵欲杀太守而屠其城。天将晓,见一神人,道士冠服,长数丈,坐城上而濯足于水,一草履遗友谅船上,长五尺,友谅惧,兵不敢进,城遂以全。神人盖许真君云。

李凤鸣,字时可,家马驮沙上。高皇帝时,瓜步渡江,道出马驮沙,时可以米二千斛牛羊数百头犒师,上亲幸其家。及上旋师,手诏借米二万斛。时可奉命惟谨,无几何,时可遂挈其妻子并家资,浮海而去,或传其子孙在琉球云。然时可读书,工文词,以家资埒封,颇事侈靡。杨廉夫闻其名,尝往访之,时可出迎数里。廉夫饭之舟中,所用皆碧玉器,意欲夸示之。抵其家,觉无甚异。时可有园,樱桃树八株,下各置一案,案面皆玛瑙玉器称是,每客一美姬侍,共摘樱桃荐酒,名樱桃宴,廉夫大悦。时可家复有荷花宴,每花时,设几十二面,皆嵌以水晶,置金鲫鱼其下,上列器皆官窑,间出歌妓,为霓裳羽衣之舞,一时豪丽,罕有其比。

洪武中,京师有刘指挥者,以疾卒,妻击鼓,自陈无子,欲朝廷给养。太祖问之,曰:“汝夫死年若干?”对曰:“年五十。”又问曰:“汝夫以百战得一官,将以富贵遗后嗣耳,而不畜妾,岂非汝之悍耶?本欲斩汝,第念汝夫之劳,着光禄司给与漆碗木杖,日令乞丐功臣之家,以为妒妇者戒。”

陈君佐,扬州士人,善滑稽,太祖甚爱之。一日给米一升,上一日令君佐说一字笑话,对曰:“俟臣一日。”上诺之。君佐出寻瞽人善词话者十数辈,诈传上命,明日诸瞽毕集,背负琵琶,君佐引之至金水河。见上,大喝曰:“拜。”诸瞽仓皇下拜,多堕水者,上不觉大笑。上尝令人押君佐投江,意实戏之。君佐至江滨,濡其衣以归。上曰:“何以不溺。”君佐曰:“臣下见屈原,其言有理,是以不死。”上曰:“屈原何言?”君佐曰:“屈原云:我逢暗主投江死,汝遇明君莫下来。”上一笑释之。

甘肃都指挥马叶者,有妖术,能骑草龙上天。太祖知之,密令驸马都尉李坚与宦官一人往捕,设酒邀马叶擒之,与宦官连锁以行。是夜在途,闻有急呼曰:“爷爷来了。”众视之,乃一小蛇也。马曰:“此行不死,当绕我项,出于口中,否则吮吾中指。”马叶言毕,蛇果吮中指。马大恸曰:“吾必死矣。”抵京,上命剐于大中街,忽大风雨,尸肉俱不见。

襄阳人阎俊,少尝侍高皇帝,带刀上殿,上以俊久劳,擢苏州卫右所百户。永乐中,郡民倪宏三啸聚为盗,卫有曹百户者,巡捕追至枫桥,为贼所杀。由是贼势益猖獗。事闻于朝,命锦衣校尉随俊捕之。时贼杀人,夺其舟,由太湖渡扬子江,俊追抵宿迁,贼方赛神于庙,俊诈为丐者,视其祷,殊默默,心知其贼,遂擒之舟中,凡十九人,其首果宏三也,即械系京师,皆剐之,朝廷赐俊光禄酒馔、钞两锭、衣四袭而还。后俊以擒贼功,遂升千户。先是郡之西天王堂有土地像,为元刘总管所塑,俊一日见之,即号恸俯伏于地,曰:“此绝肖我高皇帝,第少气耳。”盖俊侍高皇日久,熟识龙颜故也。像至今存。

王止仲博学,尝馆于耆泽赵氏,赵富而礼贤,每食必呈食单,冬月以蛙名进,止仲朱点之,主人使仆请蛙何在?曰:掘老桑树根下当有。如言果然,主人服其识。

江阴相子先,棋国手也,洪武被召遣还,宋太史有文送之,子先以棋自负,尝榜于门云:天下棋师。一日有野僧来较胜负,僧实高,佯北以诱之。明旦,大会宾友,而子先连败,其榜由是遂撤。

太祖尝怒一内侍洒扫不如法,反接之市,内侍衣绿,别有一绿衣随之,临刑赦免,两绿衣翕成一人,盖其魂也。晋阮瞻云:今人见死者着生时衣服,衣亦当有鬼耶?此理殆不可晓。

洪武中,横塘人某以负薪为业,性至孝,母双目失明,每归即市一饼,置怀中以奉母。一日,有人要而夺之,某以情告,坚执不还。归家,母言适有人来云:尔寄一饼,吾食之甘,目遂见物,约三日再来,尔姑俟之。三日,某久俟之不至,遂出,已而其人果来,以小葫芦与母曰:“凡有病者倒其中,但得物,煎汤饮之,立愈。”某遂弃旧业,人求之者,其门如市。后某死,二子争欲得之,倒其中,则不能出物矣。

苏叔瑜,郡人,性至孝。洪武中,戍云南,未几,母卒戍所。叔瑜请于官,奉母骨,从云南抵蜀江,登舟,人不知其有母骨也,忽江涛怒激,舟欲覆,或指江蛟有所触,同舟者尽恐。叔瑜不得已,怀母骨登陆缘山岭,越三日,梦一叟语之曰:“江行不危,无恐也。”叔瑜惊觉,思其语,乃复就舟,江波帖然,竟得葬母于乡。

刘彦敬,洪武间谪戍云南大理卫,言其地铁佛寺有僧,多神异,好顶笠子,人呼大斗篷和尚,尝渡沧浪江,蹑笠而行,不用舟楫,指挥恐有他变,置诸狱中。一日出行,遥见此僧吹笛山上,归将笞狱卒,以为失僧。时僧已端坐六日,僧预告狱卒,唤吾必当击吾首,卒如其言,击首一下,僧醒曰:“吾正熟睡,何搅我也?”指挥知不可杀,遂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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