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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三百七十二章乌鸡国王(2 / 2)

那龙王前走,这呆子随后,转过了水晶宫殿,只见廊庑下,横赗着一个六尺长躯。龙王用手指定道:

“元帅,那厢就是宝贝了。”

八戒上前看了,呀!原来是个死皇帝,戴着冲天冠,穿着赭黄袍,踏着无忧履,系着蓝田带,直挺挺睡在那厢。八戒笑道:

“难难难!算不得宝贝!想老猪在山为怪时,时常将此物当饭,且莫说见的多少,吃也吃够无数,那里叫做什么宝贝!”

龙王道:

“元帅原来不知,他本是乌鸡国王的尸首,自到井中,我与他定颜珠定住,不曾得坏。你若肯驮他出去,见了齐天大圣,假有起死回生之意啊,莫说宝贝,凭你要什么东西都有。”

八戒道:

“既这等说,我与你驮出去,只说把多少烧埋钱与我?”

龙王道:

“其实无钱。”

八戒道:

“你好白使人?果然没钱,不驮!”

龙王道:

“不驮,请行。”

八戒就走。龙王差两个有力量的夜叉,把尸抬将出去,送到水晶宫门外,丢在那厢,摘了辟水珠,就有水响。八戒急回头看,不见水晶宫门,一把摸着那皇帝的尸首,慌得他脚软筋麻,撺出水面,扳着井墙,叫道:

“师兄!伸下棒来救我一救!”

行者道:

“可有宝贝么?”

八戒道:

“那里有!只是水底下有一个井龙王,教我驮死人,我不曾驮,他就把我送出门来,就不见那水晶宫了,只摸着那个尸首,唬得我手软筋麻,挣搓不动了!哥呀!好歹救我救儿!”

行者道:

“那个就是宝贝,如何不驮上来?”

八戒道:

“知他死了多少时了,我驮他怎的?”

行者道:“你不驮,我回去耶。”

八戒道:

“你回那里去?”

行者道:

“我回寺中,同师父睡觉去。”

八戒道:

“我就不去了?”

行者道:

“你爬得上来,便带你去,爬不上来,便罢。”

八戒慌了:

“怎生爬得动!你想,城墙也难上,这井肚子大,口儿小,壁陡的圈墙,又是几年不曾打水的井,团团都长的是苔痕。好不滑也,教我怎爬?哥哥,不要失了兄弟们和气,等我驮上来罢。”

行者道:

“正是,快快驮上来,我同你回去睡觉。”

那呆子又一个猛子。淬将下去,摸着尸首。拽过来,背在身上,撺出水面,扶井墙道:“哥哥,驮上来了。”那行者睁睛看处。真个的背在身上,却才把金箍棒伸下井底,那呆子着了恼的人,张开口,咬着铁棒,被行者轻轻的提将出来。八戒将尸放下。捞过衣服穿了。行者看时,那皇帝容颜依旧,似生时未改分毫。行者道:

“兄弟啊,这人死了三年。怎么还容颜不坏?”

八戒道:

“你不知之,这井龙王对我说,他使了定颜珠定住了,尸首未曾坏得。”

行者道:

“造化,造化!一则是他的冤仇未报,二来该我们成功,兄弟快把他驮了去。”

八戒道:

“驮往那里去?”

行者道:

“驮了去见师父。”

八戒口中作念道:

“怎的起,怎的起!好好睡觉的人。被这猢狲花言巧语,哄我教做什么买卖。如今却干这等事,教我驮死人!驮着他。腌脏臭水淋将下来,污了衣服,没人与我浆洗。上面有几个补丁,天阴发潮,如何穿么?”

行者道:

“你只管驮了去,到寺里,我与你换衣服。”

八戒道:

“不羞!连你穿的也没有,又替我换!”

行者道:

“这般弄嘴,便不驮罢!”

八戒道:

“不驮!”“便伸过孤拐来,打二十棒!”

八戒慌了道:

“哥哥,那棒子重,若是打上二十,我与这皇帝一般了。”

行者道:

“怕打时,趁早儿驮着走路!”

八戒果然怕打,没好气把尸首拽将过来,背在身上,拽步出园就走。在手下传来那猪八戒等人将那国王尸首带走的消息后,那井龙王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时一旁有一龟丞相上前进言道:

“陛下何须如此麻烦,将这乌鸡国国王的尸首收起三年,还送上一颗定颜珠,想着凭陛下的本事,那狮猁怪绝不是对手,而且有星宿海老祖宗撑腰,陛下何苦将这功劳让给他人?”

这井龙王一听,摇头笑道:

“丞相想的太简单了,这乌鸡国中事哪有这么简单,这文殊号称佛门之中智慧第一,又怎会因这自己化身受苦,就让手下夺他人的江山,想这乌鸡国国主乃是造反得的江山,想这乌鸡国的前朝末代皇帝,崇佛不理朝政,那身为国朝将军的乌鸡国国主才乘机起兵造反,夺了乌鸡国天下,改国号为乌鸡,其中那道门中人出力不少,所以那乌鸡国国主即位起就尊道灭佛,所以佛门才想出这么一个计策,先让狮猁怪变成一全真夺了江山,最后又靠那佛门之力帮那国主复位,道时那乌鸡国就又会成了佛门天下了,不过那佛门想的虽好,但是到时候我等只须把狮猁怪是文殊坐骑的传出去,那佛门定在乌鸡国中发展不了,到时乌鸡国中尊的还不是保了国王尸身三年,使国王得以获救,并送了一颗定颜珠的水族,这样即不需要我水族出面,打生打死,又可获得一国供奉,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龟丞相一听,伏身下拜恭维道:

“陛下深谋远虑,臣所不及,陛下当真圣明!”

再说那御花园那边,为了送那国王的尸身出去,这好大圣,捻着诀,念声咒语,往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就是一阵狂风,把八戒撮出皇宫内院,躲离了城池,息了风头,二人落地,徐徐却走将来。那呆子心中暗恼,算计要报恨行者道:

“这猴子捉弄我,我到寺里也捉弄他捉弄,撺唆师父,只说他医得活;医不活,教师父念《紧箍儿咒》,把这猴子的脑浆勒出来,方趁我心!”

走着路,再再寻思道:

“不好!不好!若教他医人,却是容易:他去阎王家讨将魂灵儿来,就医活了。只说不许赴阴司,阳世间就能医活,这法儿才好。”

说不了,却到了山门前,径直进去,将尸首丢在那禅堂门前。道:

“师父,起来看邪。”

那唐僧睡不着,正与沙僧讲行者哄了八戒去久不回之事,忽听得他来叫了一声,唐僧连忙起身道:

“徒弟,看什么?”

八戒道:

“行者的外公。教老猪驮将来了。”

行者道:

“你这馕糟的呆子!我那里有什么外公?”

八戒道:

“哥,不是你外公。却教老猪驮他来怎么?也不知费了多少力了!”

那唐僧与沙僧开门看处,那皇帝容颜未改,似活的一般。长老忽然惨凄道:

“陛下,你不知那世里冤家,今生遇着他。暗丧其身,抛妻别子,致令文武不知,多官不晓!可怜你妻子昏蒙,谁曾见焚香献茶?”

忽失声泪如雨下。八戒笑道:

“师父,他死了可干你事?又不是你家父祖。哭他怎的!”

三藏道:

“徒弟啊,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你怎的这等心硬?”

八戒道:

“不是心硬。师兄和我说来,他能医得活。若是医不活,我也不驮他来了。”

那长老原来是一头水的,被那呆子摇动了,也便就叫道:

“悟空,若果有手段医活这个皇帝,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等也强似灵山拜佛。”行者道:“师父,你怎么信这呆子乱谈!人若死了。或三七五七,尽七七日。受满了阳间罪过,就转生去了,如今已死三年,如何救得!”

三藏闻其言道:

“也罢了。”

八戒苦恨不息道:

“师父,你莫被他瞒了,他有些夹脑风。你只念念那话儿,管他还你一个活人。”

真个唐僧就念《紧箍儿咒》,勒得那猴子眼胀头疼。那孙大圣头痛难禁,哀告道:

“师父,莫念,莫念!等我医罢!”

长老问道:

“怎么医?”

行者道:

“只除过阴司,查勘那个阎王家有他魂灵,请将来救他。”

八戒道:

“师父莫信他。他原说不用过阴司,阳世间就能医活,方见手段哩。”

那长老信邪风,又念《紧箍儿咒》,慌得行者满口招承道:

“阳世间医罢,阳世间医罢!”

八戒道:

“莫要住,只管念,只管念!”

行者骂道:

“你这呆孽畜,撺道师父咒我哩!”

八戒笑得打跌道:

“哥耶,哥耶!你只晓得捉弄我,不晓得我也捉弄你捉弄!”

行者道:“师父,莫念,莫念!待老孙阳世间医罢。”

三藏道:

“阳世间怎么医?”

行者道:

“我如今一筋斗云,撞入南天门里,不进斗牛宫,不入灵霄殿,径到那三十三天之上离恨天宫兜率院内,见太上老君,把他九转还魂丹求得一粒来,管取救活他也。”

三藏闻言大喜道:

“就去快来。”

行者道:

“如今有三更时候罢了,投到回来,好天明了。只是这个人睡在这里,冷淡冷淡,不象个模样。须得举哀人看着他哭,便才好哩。”

八戒道:

“不消讲,这猴子一定是要我哭哩。”

行者道:

“怕你不哭!你若不哭,我也医不成!”

八戒道:

“哥哥,你自去,我自哭罢了。”

行者道:

“哭有几样。若干着口喊谓之嚎,扭搜出些眼泪儿来谓之啕。又要哭得有眼泪,又要哭得有心肠,才算着嚎啕痛哭哩。”

八戒道:

“我且哭个样子你看看。”

他不知那里扯个纸条,拈作一个纸拈儿,往鼻孔里通了两通,打了几个涕喷,你看他眼泪汪汪,粘涎答答的,哭将起来。口里不住的絮絮叨叨,数黄道黑,真个象死了人的一般。哭到那伤情之处,唐长老也泪滴心酸。行者笑道:

“正是那样哀痛,再不许住声。你这呆子哄得我去了,你就不哭,我还听哩!若是这等哭便罢,若略住住声儿,定打二十个孤拐!”

八戒笑道:

“你去你去!我这一哭动头,有两日哭哩。”

沙僧见他数落,便去寻几枝香来烧献,行者笑道:

“好,好,好!一家儿都有些敬意,老孙才好用功。”

好大圣,此时有半夜时分,别了他师徒三众,纵筋斗云,只入南天门里,果然也不谒灵霄宝殿,不上那斗牛天宫,一路云光,径来到三十三天离恨天兜率宫中。才入门,只见那太上老君正坐在那丹房中,与众仙童执芭蕉扇扇火炼丹哩。他见行者来时,即吩咐看丹的童儿道:

“各要仔细,偷丹的贼又来也。”

行者作礼笑道:

“老官儿,这等没搭撒,防备我怎的?我如今不干那样事了。”

老君道:

“你那猴子,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把我灵丹偷吃无数,着小圣二郎捉拿上界,送在我丹炉炼了四十九日,炭也不知费了多少。你如今幸得脱身,皈依佛果,保唐僧往西天取经,前者在平顶山上降魔,弄刁难,不与我宝贝,今日又来做甚?”

行者道:

“前日事,老孙更没稽迟,将你那五件宝贝当时交还,你反疑心怪我?”

老君道:

“你不走路,潜入吾宫怎的?”

行者道:

“自别后,西过一方,名乌鸡国。那国王被一妖精假妆道士,呼风唤雨,阴害了国王,那妖假变国王相貌,现坐金銮殿上。是我师父夜坐宝林寺看经,那国王鬼魂参拜我师,敦请老孙与他降妖,辨明邪正。正是老孙思无指实,与弟八戒,夜入园中,打破花园,寻着埋藏之所,乃是一眼八角琉璃井内,捞上他的尸首,容颜不改。到寺中见了我师,他发慈悲,着老孙医救,不许去赴阴司里求索灵魂,只教在阳世间救治。我想着无处回生,特来参谒,万望道祖垂怜,把九转还魂丹借得一千丸儿,与我老孙搭救他也。”

老君道:

“这猴子胡说!什么一千丸,二千丸!当饭吃哩!是那里土块勘的,这等容易?咄!快去,没有!”

行者笑道:

“百十丸儿也罢。”

老君道:

“也没有。”

行者道:

“十来丸也罢。”

老君怒道:

“这泼猴却也缠帐!没有,没有!出去,出去!”

行者笑道:

“真个没有,我问别处去救罢。”

老君喝道:

“去,去,去!”

这大圣拽转步,往前就走。老君忽的寻思道:

“这猴子惫懒哩,说去就去,只怕溜进来就偷。”

即命仙童叫回来道:

“你这猴子,手脚不稳,我把这还魂丹送你一丸罢。”

行者道:

“老官儿,既然晓得老孙的手段,快把金丹拿出来,与我四六分分,还是你的造化哩。不然,就送你个皮笊篱,一捞个罄尽。”

那老祖取过葫芦来,倒吊过底子,倾出一粒金丹,递与行者道:

“止有此了,拿去,拿去!送你这一粒,医活那皇帝,只算你的功果罢。”

行者接了道:

“且休忙,等我尝尝看,只怕是假的,莫被他哄了。”

扑的往口里一丢,慌得那老祖上前扯住,一把揪着顶瓜皮,擅着拳头骂道:

“这泼猴若要咽下去,就直打杀了!”

行者笑道:

“嘴脸!小家子样!那个吃你的哩!能值几个钱?虚多实少的,在这里不是?”

原来那猴子颏下有嗉袋儿,他把那金丹噙在嗉袋里,被老祖捻着道:

“去罢,去罢!再休来此缠绕!”

这大圣才谢了老祖,出离了兜率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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