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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 生死情孽(1 / 2)

李壬从朱府辞出,见了来人,拱手说:‘小生李壬,不知这位大哥高姓?’来人含笑答礼,说:‘在下田七,黄河教弟子。相公想必关心小灵儿下落,请随我来。’李壬身不由己,飘飘然随田七而行,似觉脚下生风,走得飞快。李壬心想,这田七果非常人,他带着我,好象御风一般。不一会,到了一个高山丛林深处,看到几间茅屋丹房。李壬还未开口,一小姑娘从房中跑出,叫:‘壬哥哥,你来了!’扑入李壬怀中,原来是小灵儿,后面还跟着小狗花儿,也高兴地汪汪叫,小毛驴也在旁边嗷嗷。李壬抱着小灵,几乎落下泪来。小灵摸着李壬的脸问:‘壬哥,那些恶人没打你吗?’李壬说:‘没有。我一个朋友认识他们,就把我放了。’一同进屋,李壬见房中陈设简单,一鼎一炉,几个蒲团、树墩,炉上一壶,突突冒汽。两人坐下,小灵上茶。田七对她说:‘灵儿,到里面屋陪着姥姥睡一会吧,你一夜没睡了,我同李相公说说话。’小灵恋恋不舍地说:‘壬哥,等我起来,再同你玩。’进到里间去了。

田七说:‘相公,你心地很好,将来必有大成。这两天你因小灵而见到一些朱、江、花家的恩怨,真是令人叹息。’把过去的事详细讲了。原来,花露借神农剑田七之助,短刀刺死仇人朱猛,却被神箭朱五弩箭射中心窝,江山被射中面门,两人均受致命重伤,朱五迅速脱出绑他的活扣,也不顾他的主人,却捡起短刀,扑向江山,怕他未死,打算割下首级。突然一声清叱,朱五手中短刀脱手飞出,落入站在墙上的采药人田七手中。箬笠草鞋的田七旁边,还站着一的面黑如铁的高大和尚,这就是江山的师父,崆峒派的铁头和尚。和尚说:‘待我杀了这恶贼。’自然是指朱五。田七劝道:‘大师手下留情,朱五虽奸,却也奉命行事,各为其主,且拜在天目派门下,不宜结怨,倒是救助江兄要紧。’说罢递过一粒丹药。铁头和尚知田七乃是道力高深的剑仙,尤精于医道,于是不再坚持,接过仙丹,夹起江山,越墙而去。田七抱起花露,化为一道白光,飞到一间林中小屋。这是他众多采药练丹小屋中的一间,一床一桌一灶,丹炉蒲团,和几个作凳用的老树墩而已。他先将花露放在床上,摸她鼻息全无,心不跳动,已然死去,但玉体尚有微温。田七并不慌忙,他要用花露,实施他的护生大法,即使不能让她起死回生,也要用她尚温的身体,育出腹中胎儿。这不但是为了对得起朋友,保他后嗣,也是要实验夺造化的大法,这是他的毕生大志,逆天行道,苦苦修练的重大成果,虽无绝对把握,但很希望能够成功。

他先对她嘴度入几口元气,在她口中放入一块定魂丹含着,然后解开她的衣服,轻轻起出胸上的弩箭,涂上止血膏。田七这才取下箬笠、放下药篓,生火用解毒草、洁净花、去邪枝等60位中药,熬了一大锅药水,3天3夜,然后雇来一位13岁小姑娘,用这药水给花露全身擦洗,从头到脚,洗了3遍。这时,花露自然是全身赤裸,玉体横呈,但田七避而不见,这种全身擦洗,每7天请小姑娘来一次,田七心如止水,完全是一个治病救命的医生,是一个探求生命大道的修士。花露洗后,全身带着一种芳香,不但虫蚁远避,就是一些飞禽走兽,也不敢靠近。田七用两条床单将她盖上,其上堆满莫愁花、忘忧草、佛手果。从此,田七每天子午二时,吸收日精月华,度入花露腹中,清晨傍晚,采来朝露夕霜,注入花露体内,松柏清气,花草灵气,日日培育着花露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七窍五官。说也奇怪,经田七精心照顾,花露虽无生命,却颜色如生,体温固定,而且腹中胎儿渐渐成长,十月临盆,竟生下一个女婴,这就是小灵魂儿,以后称为小灵儿——全名:江花(姓)灵魂儿(名)。

田七成此夺造化之大功,自是欣喜非常。他找到江家老母,把婴儿交付,在江石墓边,为她们造一座小屋,用江石留下的金沙砌了一个炉灶,告诉老太太,在无钱时可从炉膛内抠出金沙度日。婴儿产出后,花露失去颜色,变得苍白,而且体温渐降。八个月以来,田七与不能说话的花露朝夕相处,逐渐有一种情愫,现在看来要离别,心中有一种失落感。他曾想用平生所学,又请教高人,施用百草,让她复活,但她心破脉断,连仙家至宝九转大还金丹,也不能让她复活。百般无奈,为她在江石墓旁造一墓穴,打算安葬她的玉体。为她作最后清洗,穿上衣服,打扮停当一看,觉得她的衣服太素且有几处残破,与她的娇美不相称,就进城卖了草药,买些鲜丽衣服,拿回想给她穿上。进屋一看,大吃一惊,花露遗体竟不见了。又骇又怒,田七找遍山中水下,以及朱家花家,渺无所获,别无他法,只能把买来的新衣和原来旧衣,一起葬入花露的墓中,成为衣冠冢。田七成就了育婴大功,但不园满,心中戚戚,发誓要找到花露的遗体,妥为埋葬。此外,他也有时探望小灵儿,给与关怀爱护,就是她叫的‘瘦叔叔’。田七潜心治病救命之法、探索生命之大道,不但延年益寿,且想起死回生,有阶段性成果,但花露心脏受伤经脉断裂,没有复生的可能。田七毕竟道力不深,不能推知:花露的玉体,因过于美丽,被窥视已久、只等她分娩完成,一个名叫笪幽幽的千年艳魂将花露玉体盗走,要借体还魂,获得重生。田七更不懂得,花露在被朱五弩箭射死时,元灵就离了躯体,支撑着花露机体的,乃是腹中婴儿的元灵,一朝分娩,花露的机体就不能再维持了。

李壬明白了原委,觉得十分惊异,问:‘朱将军、江石、花露已死,这恩怨似可了结,为什么朱家仍不放手,甚至逼迫小小姑娘?’田七说:‘这事说来我也有不是处。自结识江家兄弟,认为他们豪气干云,是一对好汉,想尽力帮助他们。后来江石横死,江山随师上山治伤,我则一心一意想夺造化之天工,在花露已死的躯体中育生她的女儿。小灵儿虽然出生,却遗留下两个问题。一是她为死人所育,身上带有鬼气,能通阴阳两界,渐渐知道了自己出身。朱家得知花露有女,且身具异禀,十分忌惮;二是花露遗骸,被一千年幽魂盗走,朱家不见尸体,误信了花露未死,躲在坟墓,持有一件叫‘洗金宝’的凶器,终将报仇杀尽朱家人的传言。这两事都是朱家所不能容得的。’原来,小灵儿出生后,田七托人喂养,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稍大后,奶娘只说她爱自言自语,又喜到坟山上玩耍。有一天,小灵对田七说:‘瘦叔叔,我见到我妈妈了。’田七一惊,说:‘小孩子不要乱说。’小灵儿却说:‘是真的,我妈妈来看过我,她长得真美啊。她说现在她是一冥府怨魂,正在修练,不久就可带我到冥府游玩了。’半年后果然失踪了十天,回来后讲冥府情况,历历如见。田七很是惊奇,嘱她不要对外人说。她倒听话,从不对别人说到此事,不想被奶娘传出,朱家听到风声,四出寻找小灵。于是,田七辞退了奶娘,把小灵和姥姥藏在坟山小屋中。家中有江石留下的金沙,本不愁吃穿,但姥姥(实为奶奶)怕小灵出事,从不动用,就说家中无钱,不能进城。但小灵却总想给姥姥买些好吃的东西,几次溜进城中,偏偏所用母亲给的钱,被查出是水中不沉的‘鬼钱’,朱家渐渐听到风声。

与此同时,田七到处寻找花露的香骸,怕她被野兽拖走糟蹋,一定要找回好好掩埋。一天中午,他在深山中倚一棵大树,席地而坐,练功入定,忽然一物打在头上,抬头一看,是一小松鼠调皮,用松果打他。他一笑,不于理睬,小松鼠偏不甘休,又抛来松果,田七用剑气护体,自然打不着。突然天上扑下一鹰,抓起松鼠就飞。小松鼠吱吱乱叫。田七一见大怒,剑光激射而出,将鹰圈住,喝道:‘放下我的小友!’冷森森的剑光吓得鹰抛下松鼠就逃,田七撤回剑光,接住小松鼠。小松鼠已是重伤。田七为它敷上膏药,又用药喂它,不久痊愈,人鼠成了朋友。有时田七吹笛,松鼠随声跳舞,有时松鼠吱吱地叫,田七也明白了它的意思,好象通了鼠语。田七想,向造化学习,真是奥妙无穷,其乐无穷。田七采来的药材,小松鼠总要咬嚼品尝,渐渐能识药性,成为一只药鼠。它带着田七,找到几种珍贵药材。

且说朱家,将军死后,夫人花雨产下一遗腹子,报与江南朱府公公詹事大人。朱公本不喜花雨,认为出身商家,又迷住儿子,导致他横死,故从不认为媳,但现在年事渐老,消了锐气,独子朱将军中年夭亡,其元配早死,虽留有一孙男珉儿,一孙女虹儿(即朱虹,已上山学剑),但毕竟人丁孤单,就认了花雨为媳,婴儿赐名珏,入了家谱,并派自己姨夫人,即姨奶奶来帮助理家,熟悉朱家传统事物习俗,又派来堂侄孙朱端,作为男丁,保护花雨全家。花雨大喜,第一,在朱家有了正式身份,成了真正的詹事公儿媳、朱将军夫人,只可惜朱公并未令她回江南祭拜宗祠,只好仍居酆都;第二,侄儿朱端来之前,家事由朱将军亲随心腹神箭朱五掌管,这朱五长眉俊目、肤若凝脂,但两眼却如利剑,额上有竖立眼痕,不知为什么,花雨在朱五面前,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朱端来后,花雨觉得有了依靠。

一天,朱五来见花雨,神色十分怪异,用利剑般的眼光盯着,却不说话。花雨有些不安,问:‘有什么事?’朱五说:‘五儿请问夫人,昨夜在后花园荷花池边作甚?’花雨吃惊地说:‘我昨夜何曾到过后园,这是从何说起?’朱五想了半响,说:‘想是五儿眼花,但一连三天,我都见荷池边有人,可否请夫人今夜三更到后园一观?’花雨说:‘今晚我叫端儿同去就是。’这天晚上,花雨和朱端同坐在遥对荷花池的一小轩中,朱五侍立背后,把灯灭去。三更时分,月色突然一暗,待到再亮时,池边分明站着一人,花雨和朱端不觉毛骨耸然。只见那是一个女人,穿古代后妃衣服,宫装高髻,云肩丝绦,似在望月,因背对而立,看不到面貌,但身材极为苗条。朱五低声说:‘家中丫头被我关在一室中,仆妇均遣归家去,这必是妖魔鬼怪,待我射她一箭。’朱端低声说:‘你虽号称神箭,若那是妖魔,岂能畏你凡间兵器,反到惹恼于她。’朱五说:‘不瞒小爷,五儿被天目派收归门下,学道十年,这箭颇能降妖伏魔。’说罢张弓搭箭。这时,池边女人回过头来,花雨大惊,失声叫出:‘花露!’而朱端也极端惊讶地叫:‘婶娘!’他从未见过花露,虽听说与花雨相似,但一下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伯娘,不由自主地惊奇出声。说时迟,那时快,朱五的箭流星般地射向花露,只听一声娇呼‘哎哟!’人形栽入池中不见,神箭落地,箭尖带有血痕。朱五叫来几个亲信,连夜搜查荷池,一无所获。从此,朱家暗暗查访花露的下落,他们不知是花露未死或是死后成精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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