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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1 / 2)

两宋词家胜处

周、秦词以理法胜。姜、张词以骨韵胜。碧山词以意境胜。要皆负绝世才,而又以沉郁出之,所以卓绝千古也。至陈、朱则全以才气胜矣。

乔笙巢评少游词

乔笙巢云:“少游词寄慨身世,闲雅有情思。酒边花下,一往而深,而怨诽不乱,悄乎得小雅之遗。”又云:“他人之词,词才也。少游,词心也。得之于内,不可以传。虽子瞻之明亻隽,耆卿之幽秀,犹若有瞠乎后者,况其下耶。”此与庄中白之言颇相合。淮海何幸,有此知己。

两宋词家各有独至处

两宋词家各有独至处,流派虽分,本原则一。惟方外之葛长庚,闺中之李易安,别于周、秦、姜、史、苏、辛外,独树一帜。而亦无害其为佳,可谓难矣。然毕竟不及诸贤之深厚,终是托根浅也。

葛长庚词无方外习气

葛长庚词,风流凄楚,一片热肠,无方外习气。余尤爱其水调歌头云:“江上春山远,山下暮云长。相留相送,时见双燕语风樯。满目飞花万点,回首故人千里,把酒沃愁肠。回雁峰前路,烟树正苍苍。漏声残,灯焰短,马蹄香。浮云飞絮,一身将影向潇湘。多少风前月下,迤逦天涯海角,魂梦亦凄梦。又是春将暮,无语对斜阳。”

李易安胜葛长庚

葛长庚词,脱尽方外气。李易安词,却未能脱尽闺阁气。然以两家较之,仍是易安为胜。

魏夫人去易安尚远

宋闺秀词,自以易安为冠。朱子以魏夫人与之并称。魏夫人堪出朱淑真之右,去易安尚远。

高仲常贫也乐

金高仲常贫也乐云:“城下路。凄风露。今人犁田昔人墓。岸头沙。带蒹葭。漫漫昔时,流水今人家。

黄埃赤日长安道。倦客无浆马无草。开函关。闭函关。千古如何,不见一人闲。”按赵闻礼辑阳春白雪集载此词,乃贺方回小梅花前半阕也,兹从词综本。[章法句法,不古不今,亦不类乐府,词中别调也。

题项羽庙词

宋无名氏题项羽庙念奴娇一阕,魄力雄大,劲气直前,更不作一浑厚语。开其年、板桥一派。此学稼轩而有流弊者,稼轩不任其咎也。

竹山满江红

“浪远微听葭叶响,雨残细数梧梢滴。”竹山满江红语友。上有小窗幽阒之句,此二语不是阒寂中如何辨得。竹山词多粗,惟此二语最细。

稼轩满江红

稼轩满江红[送李正之提刑入蜀]云:“东北看誊诸葛表,西南更草相如檄。把功名、收拾付君侯,如椽笔。”又云:“赤壁矶头千古恨,铜陌上三更月。正梅花、万里雪深时,须相忆。”龙吟虎啸之中,却有多少和缓。不善学之,狂呼叫嚣,流弊何极。

稼轩词朴处见长

稼轩词有以朴处见长,愈觉情味不尽者。如水调歌头结句云:“东岸绿阴少,杨柳更须栽。”信手拈来,便成绝唱,后人亦不能学步。

张孝祥六州歌头

张孝祥六州歌头一阕,淋漓痛快,笔饱墨酣,读之令人起舞。惟“忠愤气填膺”一句,提明忠愤,转浅转显,转无余味。或亦耸当途之听,出于不得已耶。[朝野遗记云,安国在建康留守席中赋此,魏公为罢席而入。]

东坡西江月

东坡西江月云:“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追进一层,唤醒痴愚不少。

东坡浣溪沙

东坡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云:“谁道人生难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愈悲郁,愈豪放,愈忠厚。令我神往。[原注寺前水西流。]

赵瑞行满江红

赵瑞行满江红云:“三十年前,爱买剑买书买画。凡几度诗坛争敌,酒兵争霸。春色秋光如可买,钱悭也、不曾论价。任精豪、争肯放头低,诸公下。今老大,空嗟讶。思往事,还惊诧。是和非未说,此心先怕。[太粗直]万事全将飞雪看,一闲且向贫中借。乐余龄、泉石在豪肓,吾非诈。”粗豪中有劲直之气。袭稼轩皮毛,亦蒋竹山流亚,宋词之最低者。[周公谨浩然斋雅谈内载此词。]然词品虽不高,而尚足,不过恶劣。至陆种园满江红云[赠王正子]:“同是客,君尤苦。两人恨,凭谁诉。看囊中罄矣,酒钱何处。吾辈无端寒至此,富儿何物肥如许。脱敝裘、付与酒家娘,摇头去。”暴言竭辞,何无含蓄至此。板桥幼从种园学词,故笔墨亦与之化。

刘潜夫词

刘潜夫满江红云:“空有鬓如潘骑省,断无面见陶彭泽。便倒倾、海水浣衣尘,难湔涤。”又沁园春[梦方孚若]云:“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余子何堪共酒杯。”又云:“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又[赠孙季蕃]云:“天地无情,功名有数,千古英雄只么休。平生事、独羊昙一个,泪洒西州。”沉痛激烈,几欲敲碎唾壶。

南渡后词

二帝蒙尘,偷安南渡,苟有人心者,未有不拔剑斫地也。南渡后词,如赵忠简满江红云:“欲待忘忧除是酒,奈酒行有尽愁无极。便挽将、江水入尊,浇胸臆。”张仲宗贺新郎云:“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易老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又石州慢结句云:“万里想龙沙,泣孤臣吴越。”朱敦儒相见欢云:“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张安国浣溪沙云:“万里中原烽火北,一尊烛酒戍楼东。酒阑挥泪向悲风。”刘潜夫玉楼春云:“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刘叔亻疑念奴娇云:“其肯为我来耶,河阳下士,正是强人意。勿谓时平无事也,便以言兵为讳。眼底山河,楼头鼓角,都是英雄泪。功名机会,要须闲暇先备。”刘改之沁园春[上郭帅]云:“威撼边城,气吞胡虏,惨淡尘沙飞北风。中兴事,看君王神武,驾驭英雄。”又八声甘州[送湖北招抚吴猎]云:“望中原驰驱去也,拥十州牙纛正翩翩。春风早,看东南王气,飞绕星躔。”黄几仲虞美人云:“书生万字平戎策,苦泪风前滴。”王子文西河云:“天下事,问天怎忍如此。”下云:“纵有英心谁寄,近新来,又报烽烟起。”曹西士西河云:“漫哀痛,无及矣。无情莫问江水。西风落日,惨新亭、几人堕泪。战和何者是良谋,扶危但看天意。”陈龟峰沁园春[丁酉岁感事]云:“谁使神州,百年陆沉,青毡未还。怅晨星残月,北州豪杰,西风斜日,东帝江山。刘表坐谈,深源轻进,机会失之弹指间。伤心事,是年年冰合,在在风寒。说和说战都难。算未必、江沱堪宴安。叹封侯心在,鲸失水,平戎策就,虎豹当关。渠自无谋,事犹可做,更剔残灯抽剑看。麒麟阁,岂中兴人物,不尽儒冠。”方巨山满江红云:“倘只消、江左管夷吾,终须有。”又水调歌头云:“莫倚阑干北,天际是神州。”张方叔贺新凉云:“世上岂无高卧者,奈草庐、烟锁无人顾。”李广翁贺新凉云:“落落东南墙一角,谁护山河万里。问人在、玉关归未。老矣青山灯火客,抚佳期、漫洒新亭泪。歌哽咽,事如水。”[浩然斋雅谈,淳间,丹阳太守重修多景楼,高宴落成,一时席上皆湖海名流。酒余,主人命妓持红笺徵诸客词。]秋田词先成,众人惊赏,为之阁笔。]此类皆慷慨激烈,发欲上指。词境虽不高,然足以使懦夫有立志。

董文友词

董文友词能言情,不堪论事。其望梅花[过鹦鹉洲]、贺新郎[淮阴祠]两调,偶为慷慨之词,立见其蹶。措语固不能圆健,平仄亦有颠倒处。

陈其年哨遍

陈其年哨遍两篇,一气盘旋,排山倒海。论其气力,几欲突过稼轩。只是雄而不浑,直而不郁。故初读令人色变,再读令人齿冷矣。

其年题彭禹峰集词

其年读彭禹峰集一篇,后半云:“噫此世何为,崖疆好以公充饵。爨地。鬼生、鼓声死。犹记靖州城,连营贼火,楚歌帐外凄然起。公左挈人头,右提酒瓮,大嚼辕门残。奈缚他,乌获霍渐离,则女子庸奴尽胜之,论通侯羊头羊胃。”亦可谓直言不忌。

其年柬丁飞涛词

其年柬丁飞涛一篇,起云:“大叫高歌,脱帽欢呼,头没酒杯里。”又云:“君不见、庄周漆园傲吏。洋玩弄人间世。又不见,信陵暮年失路,醇酒妇人而已。”又云:“我劝君、莫负赏花时,幸归矣,长嘘复奚为,算人生亦欲豪耳。今宵饮博达旦,酒三行以后,汝为我舞,吾为若语,手作拍张言志。黄须笑捋凭红肌,论英雄如此足矣。”又西平乐[王谷卧疾村居、舟过讯]云:“只须翦烛,无须烹韭,欲与君言,竟上君床。君不见、石鲸跋浪,铁马呼风,今日一片关山,五更刁斗,何处乾坤少战场。”笔力未尝不横绝,惜其一发无余。

余论词在本原

或谓渔洋分甘余话云:“胡应麟病苏黄古诗,不为十九首建安体,是欲纟世天马之足,作辕下驹也。子病迦陵词不能沉郁,毋乃类是。”余曰:“此不可一例论也。胡氏以皮相论诗,故不足以服渔洋之心。余论词,则在本原。观稼轩词,才力何尝不大,而意境亦何尝不沉郁。如谓才力大者则不必沉郁,则陈、王、李、杜之诗转出苏、黄下矣,有是理哉。

稼轩词于雄莽中饶隽味

稼轩词,于雄莽中别饶隽味。如”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又,”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多少曲折。惊雷怒涛中,时见和风暧日。所以独绝古今,不容人学步。

稼轩词于悲壮中见浑厚

稼轩词如“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

又,“前度刘郎今重到,问玄都千树花存否。”又,“重阳节近多风雨。”又,“秋江上,看惊弦雁避,骇浪船回。”又,“佳处径须携杖去,能消几两平生屐。笑尘劳三十九年非,长为客。”又,“楼观甫成人已改,旌旗未卷头先白。叹人生哀乐转相寻,今犹昔。”又,“秋晚菁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又,“三十六宫花溅泪,春声何处说兴亡。燕双双。”又,“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又,“功成者去,觉团扇便与人疏。吹不断斜阳依旧,茫茫禹迹都无。”皆于悲壮中见浑厚。后之狂呼叫嚣者,动托苏、辛,真苏、辛之罪人也。

迦陵本原未厚

苏辛词,后人不能摹亻放。南渡词人,沿稼轩之后,惯作壮语,然皆非稼轩真面目。迦陵力量,不减稼轩,而卒不能步武者,本原未厚也。后人更欲学之,恐又为迦陵窃笑矣。

比与兴之别

或问比与兴之别。余曰:宋德太学生百字令,祝英台近两篇,字字譬喻,然不得谓之比也。以词太浅露,未合风人之旨。如王碧山咏萤、咏蝉诸篇,低回深婉,托讽于有意无意之间,可谓精于比义。[婉讽之谓比,明喻则非。随园诗话中所载诗如咏六月菊云:“秋士偶然轻出处,高人原不解炎凉。”咏落花云:“看他已逐东流去,却又因风倒转来。”咏茶灶云“两三杯水作波涛”等类,皆舌尖聪明语,恶薄浅露,何异刘四骂人。即“经纶犹有待,吐属已非凡”之句,无不倾倒,然亦不过考试中兴会佳句耳,于风诗比义了不相关。宋人“而今未问和羹事,且向百花头上开”,自是富贵福泽人声口,以云风格,视经纶句又低一筹矣。]若兴则难言之矣。托喻不深,树义不厚,不足以言兴。深矣厚矣,而喻可专指,义可强附,亦不足以言兴。所谓兴者,意在笔先,神余言外,极虚极活,极沉极郁,若远若近,可喻不可喻,反覆缠绵,都归忠厚。求之两宋,如东坡水调歌头、卜算子[雁],白石暗香疏影,碧山眉妩[新月]、庆清朝[榴花]、高阳台[残雪庭除一篇]等篇,亦庶乎近之矣。

风骚有比兴之义

风骚有比、兴之义,本无比、兴之名。后人指实其名,已落次乘。作诗词者,不可不知。

风诗用意各有所在

风诗三百,用意各有所在。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故能感发人之性情。后人强事臆测,系以比、兴、赋之名,而诗义转晦。子朱子于楚词,亦分章而系以比、兴、赋,尤属无谓。

樊榭词命意未厚

词有貌不深而意深者,韦端已菩萨蛮,冯正中蝶恋花是也。若厉樊榭诸词,造语虽极幽深,而命意未厚,不耐久讽,所以去古人终远。

樊榭造句多幽深

樊榭造句多幽深,人措词则全在洗炼,又不逮樊榭远甚。

人词胜骈文

人所长者,律赋诗帖耳。古文固非所能,骈文亦不免平庸。词较胜于骈文,然亦未见高妙。至古今体诗,则下驷之乘矣。大抵人先生可为近时高手,论古则未也。

朱陈厉三家词

朱、陈、厉三家,可谓极词之变态。以云骚雅,概未之闻。

尤西堂更漏子

尤西堂更漏子云:“五更风,三点雨。并作零钟断鼓。残叶影,落花魂。凄凄来叩门。天涯雁。飞声乱。叫出伤心一片。倚半枕,拥孤衾。相思睡不成。”前半直似鬼语,后半不免粗浮,殊负此调。

迦陵精于炼句

人辈工于炼字耳。迦陵则精于炼句。如云:“秋色冷并刀,一派酸风卷怒涛。”又,“长城夜月一轮孤,沙场战马千群黑。”又,“水云葛,阳阴杂糅,奇石成狮破空走。”又,“秋生海市,红日一轮孤隐。”又,“短鬓飒秋叶,僵指矗枯牙。”又,“大江边,残照里,仲宣楼。”又,“曼声长啸,碧云片片都裂。”又,“轻舟夜翦秋江,西风鳞甲生江面。”又,“隐隐前林暝翠,暗结精蓝。”又,“老松三百本,山雨响遍张鳞甲。”又,“想月明千里,战袍不夜,西风万马,杀气临边。”又,“十月疏砧,一城冷雁,不许愁不望乡。”又,“我到中原,重寻旧迹,牧笛吹风起夜波。”又,“一派大江流日夜,卷云涛、舞上青山髻。”造句皆精警夺目,读之可增长笔力。

其年水调歌头

其年水调歌头[雪夜再赠季希韩]云:“纵不神仙将相,但遇江山风月,流落亦为佳。岂意有今日,侧帽数哀笳。”流落亦为佳,已是难堪。今则并此不能矣。岂意五字,悲极愤极,如闻熊啼兕吼。

梦窗词悲郁和厚

稼轩词云:“而今已不如昔,后定不如今。”即其年水调歌头之意,而意境却别。然读梦窗之“后不如今今非昔,两无言、相对沧浪水。”悲郁而和厚,又不必为稼轩矣。

宋无名氏鹧鸪天

宋无名氏鹧鸪天云:“镇日无心扫黛眉。临行愁见理征衣。樽前恐伤郎意,阁泪汪汪不敢垂。停宝马,捧瑶卮。相斟相劝忍分离。不如饮待奴先醉,图得不知郎去时。”语不必深,而情到至处,亦绝调也。惟措词近曲,终欠大雅。

字面应慎用

词中如佳人、夫人、那人、檀郎、伊家、香腮、心儿、莲瓣、双翘、鞋钩、断肠天、可怜宵、莽乾坤、哥、奴、姐、耍等字面,俗劣已极,断不可用。即老子、玉人、则个、好个、那个、拌个、原是、娇、兜鞋、恁些、他、儿等字,亦以慎用为是。盖措词不雅,命意虽佳,终不足贵。

张子野词最见古致

张子野词,最见古致。如云:“江水东流郎在西,问尺素何由到。”情词凄怨,犹存古诗遗意。后之为词者,更不究心于此。

黄鲁直词间有佳者

黄鲁直词,乖僻无理,桀傲不驯,然亦间有佳者。如望江东云:“江水西头隔烟树。望不见、江东路。思量只有梦来去。更不怕、江阑住。灯前写了书无数。算没个、人传与。直饶寻来雁分付。又还是、秋将暮。”笔力奇横无匹,中有一片深情,往复不置,故佳。

词贵浑涵

词贵浑涵,刻挚不能浑涵,终属下乘。晁无咎咏梅云:“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费尽气力,终是不好看。宋末萧泰来霜天晓角一阕,亦犯此病。

方回瑞鹧鸪

方回瑞鹧鸪云:“初未试愁那是泪,每浑疑梦奈余香。”此种句法,直是贺老从心化出。

美成艳词

美成艳词,如少年游、点绛唇、意难忘、望江南等篇,别有一种姿态。句句洒脱,香区泛话,吐弃殆尽。

美成荣枯系于一词

美成以少年游[“并刀如水”一篇]一词通显,以望江南[“歌席上”一篇]一阕得罪。荣枯皆系于一词,异矣。

美成蝶恋花

美成蝶恋花云:“鱼尾霞生明远树。翠壁黏天,玉叶迎风举。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翦水双眸云半吐。醉倒天瓢,笑语生青雾。此会未阑须记取。桃花几度吹红雨。”语带仙气,似赠女冠之作。否则故为隐语,已为梦窗“北斗秋横”、“春温红玉”两篇,开其先路。

词人好作精艳语

词人好作精艳语。如左与言之“滴粉搓酥”,姜白石之“柳怯云松”,李易安之“绿肥红瘦”、“宠柳娇花”等类,造句虽工,然非大雅。

放翁词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放翁伤其妻之作也。[放翁妻唐氏改适赵士程。]“不合画春山、依旧留愁住。”放翁妾别放翁词也。前则迫于其母而出其妻。后之迫于后妻而不能庇一妾。何所遭之不偶也。至两词皆不免于怨,而情自可哀。

吴元可采桑子

吴元可采桑子:“一样东风两样吹。”轻浅语,自是元人手笔。国朝陈玉基之“欲骂东风误向西”,愈趋愈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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