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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1 / 2)

懶城

形神不親,讀書無所感發,俯首輒睡,豈昏默之守乎?將齒骨既朽,不複浸灌歟。昔人擁書萬卷,不假南麵百城。吾且辭百城之王,退老睡鄉矣。王子曰:八埏之內,蓋有懶城雲。邊孝先、嵇叔夜嚐至其境,其後脩文之士惡之,遂與懶城絕。噫嘻,安所起斯人於九原而問津焉?

陸懋仁

家先尊與陸懋仁先生善。甲寅之寇,先生為賊所執,令擔戟,髯而走,仆仆然。先尊遙望見,呼之,而走益疾。既脫,語先尊曰:“吾爾時謂不免虎口矣。”其後見某,輒嚐言之。某猶憶先生村居,好藝花果,每冬月輒懷橙橘相餉。猶衣白紗衣,風度樸略。與先尊奕,必竟日而去,去則步步惜別也。今日再見其子純卿,問其舍,則為墟矣。然純卿客遊二十三年,能自立。得返吾裏,二子皆束發授經,苦心哉。

甲寅遁囚

將詣海虞長年,艤舡相待,與約曰:“黎明當出關。”明,久之,關不發,使人偵焉,曰:方大索遁囚,誡守者二日不啟關矣。蓋有酒係者,獄卒皆大醉,囚乃縛之而去。去者十三人,隨獲七人。旁午從民舍草間獲一人,皆折其足。未獲者五人。故曰三日不發關,言必獲乃發也。昔彭侯為縣,外府災,侯率僚吏救之。囚夤緣為亂,多脫走市。人搏之,取市者刀砍搏者,中麵,得不死。事在壬戌,去今五十三年。猶憶家姥負某,東望火光矚天,委巷中戛戛有金革聲,意色大恐,然無弗獲者。或言囚何以知不免獲而故遁為?乃不知政猶知不免而故盜也。此所謂行險以徼一幸者也。天下無幸民,則天下可無事矣。

每思仁以為己任,令人茫然。此非有大力者不能長樂。老所謂佛也救不得,惟皇帝救得,可念也。腸熱手冷,人何益此世界毛孔事耶?忄夅

雖有富人不能金屑,其目言外之無與也。每煩暑為虐,須冰片少許,眼得不脂,乏內藉外。果有此理乎?冰片政與黃金同價,與屑何擇焉?吾終日視而未嚐睹脂,則猶人用則過人,非怪何哉?

求自見

從來此道中人,大都求自見耳。何論稽談阮嘯,各用所長,即元之輕、白之俗、郊之寒、島之瘦、李之鬼,皆務自見,而作病處故是佳處也。文有俗決不佳,無俗腸亦決不佳。故嚐欲子居更求之。徐聲遠雲:“文字須一目一機局,引而伸之,乃至如鹿角之與菖蒲花。其類甚幻然,非聲遠之言也。”東坡曰:“一身不成二佛,一佛能遍恒河沙諸國。”是在道中人矣。

訪白民山房

或告某,朱白民淹留公亮,許以俟公。或曰,計行矣。某謂不然。白民即淹留俟某,當不在公亮,且不行。亟訪元初山房,白民聞予至,隔牆笑舞。某亦笑舞於外,空若答響。某語之故,白民笑曰:“何以知不公亮而元初?”某曰:“故知不城,而山中耳。”已,相視黯然,淚淫淫交於順,痛某之失世長也。元初與雪崖倒屣而前,四人相顧,都失其所欲語。已,何非鳴至,既飯訖,白民索紙為作一竿相貺。而元初之侍者爭就幾席,舍者、煬者俱有求贈之色。某笑閂:“漢川脩竹賤如蓬,於君何如?”白民掀髯酬之,無貴賤老幼,各得所欲而去。

訪公亮

某與朱子將訪公亮。東城之寓地頗囂雜,更不宜暑,而公亮處之晏如,知公亮之進乎忍也。然其侍者形貌甚削,蓋不能以其所忍,達之所不能忍矣。受之偵某在公亮,偕其猶子仲侯暨許子洽、徐叔美相就。望之如玉,有不衫不履之概者,仲侯也。公亮命酒,使諸文雜歌新令侑之。某方病眼,為盡三蕉葉而罷。涼風亦旋旋起,仍宿舟中。

分關

頃為高陽氏作分關,嗟賞累日,何有?蕭山公成進士,幾三十年,<畝厶>不及於死。又三十年,其家賢子弟更直,辦事不自,與庭無間言。至繕部貴顯孝廉薦,鄉蔫久之始議,均析析又讓所美,而就所下,欣然自喻適誌,如其家今日者哉。或曰:夫如是,則關可無作。是不然,吾頃者故言之矣。其家兄弟叔侄,毫無背麵異同,何煩口頰?長此空言,然而事係分,析理合謹始不爾,故恐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則張氏之忍徒釀乖離,故不如分荊。荊枯存荊,荊茂曉然知修讓之道也。孝廉每見其尊,讓腴居瘠,意色都快。高陽氏方興,更在斯人矣。陽氣寤於大夏,故其成萬物也有力。夫豈虛語?然就中更有一事,今仲所授產,李氏物也。李翁以重婿故,不欲取贏於蕭山。故當翁既歿,其子亞夫稱自父命,折券完璧,斯亦古人之高誼矣。孔子曰:“或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之,今無已夫。

有年之象

澍雨崇朝,幾尺有咫,而風不大烈,真有年之象也。七八月之間,旱雅非田家所堪。然不知水潦風狂,將生蟊蠹,其害政與大旱等。五行占驗,要在中秋前三日,過此以往,即時時破塊無尤矣。天其福人,杞憂何補?政如在娩之婦,見花之童,常欲其順不害耳。

白氏子

□□宗文有來脈,才情之家,故所絕少。其即子祥,妙有淩厲之姿,收以真穴,為甲、為鱗、為雲、為雨,複何疑哉?吾輩婆心正切,欲令其句字皆調於適,不至拔木、發屋、揚沙也。紀其一二,為將來之券雲。

私試

戊寅,某讀書大樹齋,始與闞久揚為文字交。而久揚方授經童子,晝日未遑,但卜其夜,雞鳴而至,平旦而畢,要以一日為限。方初秋時,風燭淋漓,莎雞嗚咽,更相憫,已相樂也。未匝月,而大母晉孺人感風疾,蓋中秋前之四日也,倉皇就舍,侍先君子迎醫檢方,未嚐解帶。重九後複修其事,顧視明月而樂之。彼一時妄謂人生不得意,未有甚於此時者矣。今夕何夕,較視前念,更何如哉?

張時可

張時可揮金自喜,意有所愜,雖傾其囊勿恤。甫三十,選為冏寺參軍,未久懶罷,亦遊戲胡廬中矣。年來種秫釀酒,不樂城市,其鄉之人喜就黑頭郎飲,而齒乃□。今日詣某,語其故,頗用自恐,某曰:“郎強者死之,徒君何用焉?”時可笑曰:“公乃自喜舌存耶。”命酒更酌,剌舡載月而去。甲寅八月十二日。

捉月

標指見月,畢竟屬明眼人,盲者無與也。吾每喜雙眼不拒三光,自先世長之歿,餘明殆盡,萬裏孤懸之魄,不複了然於目矣。小婦忽有寒暑之患,夜中不免一起,彼熒熒在地者絮耶,乃不知故人相視窗際也。以手捉之,啞然大笑。無眼人帶夢,猶複拾得這些。

月明如晝,殆是女中丈夫之雲也。故有丈夫所不能至,而女子至之者矣。何疑月乎?何也日之光不韻而月韻也,日之明了了而月不可了了也。不可了了者,其韻何如?

“八月十五雲遮月,準備來年雨打燈。”故有是占,然未必驗也。又況方瞑而雲既更,而月乎?人生幾中秋,幾燈夕,奈何以片時之雲失兩清夜?料為造物者所不忍矣。人年三十如下弦月,然則六十而嬴者,將猶載生魂耶。人言貪,吾見月始欲貪。

殺不辜

劉真長言,小人不可與作緣;雖然,更不可與作敵。作緣之禍,如引蔓草,如近婦人。作敵之禍,如犯猛獸,如服毒藥。諸君以嬉遊之故不自重,而與之敵,雖至於殺不辜,猶未知所稅駕也。

己殺

達師棒下多度人,而世有用其術於家庭父子之間者。吾見其懟,不見其度也。卓老紙上多罵人,而世有借其口為意氣肝膽之用者。吾見其荏,不見其意氣肝膽也。大冶鑄金,金踴躍曰:“吾且必為鏌鎁。”大冶必以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物者以為不祥之人。嗟乎,人耳人耳猶不祥,況肝膽意氣哉。而非其有乎不祥之實,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雖然,其上人殺,其下己殺。悲哉,悲哉。

甲寅秋分

昨秋以八日分,今以潮生日,較遲十日也。日者言每分至,多不利病人。昔嚐為先世長憂之,而此日獨不然。未辰冠幘,儼然而至,侍予草堂,言笑之間為加匕箸。吾爾時真覺日月清朗,神情開滌也。時移物故,我愴何如?加以暑毒未消,西風相苦,謀質晨炊未遑。其夜紙窗竹屋,新火淒惶。方欲掃此四壁,釵痕修補隙,而楊長倩誇我湖上樓記,便覺境往心開,不知今夕何所。

秋老

錢仲侯報我山中桂發,始知秋老。吾窗前一片月俱在。屋外庭中,亦有木樨二株,幹不暇枝,葉如卷耳,向人愁縮,了無吐粟意。年來貧病相習,未嚐作厭離之想。入秋已還,伸腳偃臥,輒思異境。得之欣然,鄰雞破夢,悒悒不樂。

是母是子

故侯王鬆筠先生之二子,偶來省祠,寓西林僧舍。有結髦者持百錢跪以進,二子訝之,問故。其人曰:“小人有母,荷侯之德不果,失身於強宗。後舉吾等二人,臨終誡吾等:‘汝曹料無能報侯,請儲瓣香告之大山長穀,侯之靈必在焉。’且訴且泣。”二子亦泣謝而遣之,其人必得請乃去。嗟乎,此母以不失身之故德侯,而結髦者不忍忘其所以。有此身以白母誌,斯兩賢矣。若夫侯之德在民間如此者,可勝道哉。吾鄉十萬戶,五十年來,誰非休養生息於侯子之子、孫之孫?應若而人使盡如是母是子,則亦非王侯父子之意矣。侯居官不肯以手捉錢,而五十年後能以百錢遺其二子,亦榮矣哉。

率爾

空翠莽庭,秋蛩四壁。容膝之座,頃爾虛間。白日沉彩,雲情暗淡。忽憶香山舊房詩雲:“遠壁秋聲蟲絡絲,入簷新影月低眉。床帷半故簾旌斷,仍是初寒欲夜時。”暗步徐吟,黯然欲涕。而龔季弘適來相詣,張燈小坐,為設枯魚乾豆,數酌而罷。覺一飽之味無餘,率爾之歡易盡。

朱子魚

朱子魚文不盡才,功不及誌,而疏宕通明,綽有千裏之致。多情少至,亦不失快士氣色。倘有諧佞之物相遭,終益其過,決然舍去。下幃謝客,縱複頹<冗辱>自放,故可令人刮目。

智量

朱白民遊黃山,取貲於竹,用不盡,輒以飯僧周急。某持十指,乃不能給一身,與家人分挫針絣糸辟之利,而索文者日盈其門。人之智量相越焉,可誣哉。

知命

黃葉無風自落,某之時秋,天不雨常陰,某之境違,境易時不祥莫大焉。湯先生有言,公逾知命,知之而已矣,命之而已矣。仆年耳順,耳之而已矣,順之而已矣。

金葛

張子鬆言葛孟文已死,不覺悚然。孟文與予交,甫弱冠耳。其文滿而有力,盡可命中。己好為艱澀之語,心甚不然之。既予病廢,亦不複見孟文作義矣。先是,有金仲瞻者,其製舉業,略與孟文等,而入處過之,旋亦夭歿。惜哉仲瞻,多情人也。凡文不滿者不發,氣索者不壽。予於二君子失之。

掩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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