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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六事物类(2 / 2)

徽钦被掳略

宋徽、钦北掳事迹,刊本则有《宣和遗事》,抄本则有《窃愤录》,二书较之,大事皆同。惟虏人侮慢之辞,丑污之事,则《窃愤》有之也。至于彼地之险,彼国之事,风俗之异,时序之乖,则《宣和》较录为少矣。二书皆无著书之名,且《遗事》虽以宣和为名,而上集乃北宋之事,下集则被掳之事,首起如小说、院本之流,是盖当时之人著者也。《录》则窃《遗事》之下集造饰,其所多之事,必宣、政间遭辱之徒,以发其胸中不逞之气而为之,是不足观也。观其年月地方死生大事俱同,惟多造饰之言可知矣。故《齐东野语》辨《南烬纪闻》之事为无有。予意《窃愤》或即《纪闻》,后人读之而愤之,故易此名也。观周草窗历辨之言,阿计替之事,似与相同,故予特揭宋家大事录于左方,使人瞬目可知其概,馀不必观也。靖康元年丙午二月初二日,金人围汴城。三月初三日,金人北去。十一月十九日,粘罕元帅再围京城。二十五日,京城陷,金人入城。二十六日,粘罕遣使入城,求两宫幸虏营,议和割地事。二年正月十一日,粘罕遣使入城,请帝车驾诣军前议事。二月十一日,车驾出城,幸虏营。十七日,帝还宫。三月初三日,再幸虏营。次早,帝见太上皇亦至虏。初四日至十五,族后妃诸王陆续到营。十六日,粘罕令以青袍易帝服,以常人女服易二后服,侍卫番奴以男女呼帝。十七日,金以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十八日,上皇及帝二后乘马北行。二十一日,次黄河岸。二十二日,入卫州。二十三日,入怀州。二十四日,至信安县。二十六日,至徐州。二十七日,至泉镇。四月一日,过真定府。五月二十一日,到燕京,见金主。六月二日,朱后死。十三日,至安肃听候。六月末,移居云州。绍兴二年,郑后崩,二帝移居五国城。绍兴四年,金主死,孙完颜亶即位。五年,移居西均从州。六年,上皇崩于均州。是年,又移少帝往源昌州。八年,金人伪齐刘豫召少帝于源昌。本年十月九日,少帝复至燕京,与契丹耶律延禧同拘管鸠翼府。十三年,赐帝居燕京之寺。十八年,岐王完颜亮杀金主亶并后,自即位。绍兴十五年,徙少帝出城东田玉观。二十年,复徙少帝入城,囚于左院。二十二年春,帝崩,乃为虏奴射死马足之下。

雀饧醴泉

宋学士杜镐,博学有识。一日,甘露降于坟庄,子弟喜而奔告。镐味之,惨然不乐。子弟询之,镐曰:“此非甘露,乃雀饧也。吾其衰乎?”无何镐死,相继八丧。尝读宋三朝国史《符瑞志》载:咸、平以来,无岁无之,至宋徽宗时尤甚。予意甘露,至和之气所感结者。仁宗、英宗时,固可召焉。而徽宗之际,君身政事乖戾至矣,有何所感而然?未得其旨。又尝读唐书《独孤及传》:甘露降于庭,不久及卒。今观杜镐之言,世间多雀饧也。若徽宗、独孤及者是也。雀饧味虽甘,色则白浊,其臭如松脂,嚼之胶舌。甘露色微红,凝结如脂、如珠,馨香而有酒味,食之百窍皆爽也。如醴泉有止味甘者,有味甘而饮之愈疾者。若汉中元元年,京师醴泉涌出,饮之痼疾皆愈,惟眇蹇者不瘳。此方谓之醴泉。若唐云韶殿前井得甘泉,止谓之甘泉耳。

人物有数

正统中,土木之难,有军人佯死于乱尸中,得回,后又阵死于豆腐闸上。正德中,指挥杨玉附逆,瑾既败,为抄,有妾携幼女匿民间,长乃绝色,权势争取,因鉴前事不与,后嫁李白洲之子。岂知李复坐宸濠之党,而此妇复发教坊司。永乐间,抄没吾杭尚书方宾,斥卖其产,一炉为于肃愍家所得。不意三十年后,此炉复抄入宫。天顺间,内竖曹吉祥家有太湖石,高几三丈,抄后置于草地,富贵者莫敢取也。嘉靖中,锦衣指挥孙纲附郭勋而掌北镇抚事,敢之,不久亦抄。呜呼!此万物莫逃乎数也。

未见得吃茶

种芝麻,必夫妇同下其种,收时倍多,否则结稀而不实也。故俗云:“长老种芝麻,未见得者。”以僧无妇耳。种茶下子,不可移植,移植则不复生也。故女子受聘谓之吃茶,又聘以茶为礼者,见其从一之义。二称皆谚,亦有义存焉耳。

张士诚

国初,张士诚窃据姑苏,较之一时僭伪者似小有间。众皆嗜杀,不礼士夫,张则造景贤楼以延之。十九年降元,则每岁运米十万石于燕京。及败,悔不顺母而降,语妻刘氏等曰:“吾自应死,汝曹奈何?”妻曰:“自有处。”乃驱妇女上齐云楼,令养子辰宝举火焚之。自则经而未死,为李伯升、潘元绍舁入舟,但闭目不语,至南京,自缢死。吁!兄弟妻孥,俱不受辱,较李重光之柔懦则过矣。故《耕馀录》载有吊诗,母坟在盘门,至今称为娘娘坟。

赵三舍

正统初,侠客赵三舍寓杭,自诡以故宋王孙,常出谱牒示人,真旧物也。臬藩卿相与之周旋,而于银工高氏家尤密。一日,忽聚恶少并家人,花面持挝,夜半劫之,仓卒间,不于其家而于其邻,无得而回。次日,乃自往慰之,俄有捧面而过者,误堕于地,其人咨嗟而去。是夜复造焉,盖堕面者其为识也,倾囊而去。明日,赵复往为之。闻于宫,仍携酒慰之。久之不能获,笃索益急。逻者柴何,最号狡黠,夜伏于城阴树上,有盗牛者过其下,擒之。贼曰:“我即爹衣中之蚤耳,今有大盗悬赏以求之,反不能捕耶?”何佯作不知,贼曰:“盗高氏者,赵三舍也。此人剽掠江湖有日矣。”何不信,诃之,贼曰:“彼尝约,我惧。吾妻曰:‘汝私窃百金,不过杖刺;今若此,虽染指,首领不保矣。’是以不往。”何喜而纵之。明日,尚犹豫,盖其家在褚堂,颇严邃,乃简黠悍者饰为驵侩,戒之:“汝辈往谩索钱,彼家人必怒,诱之出门,则成擒矣。”仍使人要于路,已而果然。时孙原贞为方伯,赵犹肩舆往见,诡辨自解,孙叱吏缚之,收其赃。所谓谱牒者,亦他日所掠,遂正其罪。高氏自此替矣。

古人佩笏

笏囊起自张九龄,因体弱,使人持之不便,进笏于囊。予读《说文》曰:“笏,古以为佩。”又《淮南子·道应训》曰:“解其剑而带之笏。”似古亦有之矣。○赵千里画尝得赵千里画便面,帝后步入宫殿,一人牵鹿,二人函进珊瑚树,意此宋德寿宫庆寿图也。一小说中伶官进词云:“玉帝来朝玉帝,嫦娥捧献嫦娥。”珊瑚者,山呼也,寓崧祝意耳。

白丸子

青州人以范公井水浸半夏,成白丸子,人贵之,以其水异也。《本草》序例云:凡用药,必须择州土所宜者,则药力具,用之有效,如上党人参,川蜀当归,齐州半夏,华州细辛。则白丸子不独水异,半夏亦别去。

古器木蚌

庄子曰:“纯朴不残,孰为牺樽。”则古人亦有以木为之者。《国语·晋语》曰:“受命于朝,受祳于社。”注:祳,宜社之肉,盛以蜃器。今淞江故家得祭器于土中,皆蛎壳也,壳上画饕餮、人物之形犹存。蜃器,盖蛎壳也。

见美忘怒

晋桓温娶妾甚都,尝贮斋中,妻妒,闻而率婢持刀往害之,妾正梳妆,见其发玄委地,肤色玉耀,遂掷刀前抱曰:“我见尚怜惜,何况老奴。”唐李百药夜入杨索内室,被素并妾执之,将斩,见其裸袒,俊秀玉色,遂爱之曰:“汝能诗当免。”百药立就,因并妾与之。夫妇人妒忌,丈夫执奸,怒发难遏,不俟温妻与素之势力者也。今见其美而反为之喜焉,色之移人为何知。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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